“早说让你不要看的么。”陈天一脸得意的笑，大手一伸：“二百两，拿来。”</p>
他二人之前打赌，要是铁能够盯着吴鹏威作画的笔半分钟，而且没有任何反应的话，陈天就给铁二百两银子，反之铁就给陈天二百两银子。</p>
“不给，我又没流泪。”铁捂着脸，死都不肯把手放下来，银子也赖皮不给。</p>
陈天顿时火了，一把揪住他的手，用出吃奶的力气，掰开了半只手，铁露出的左眼里正流着汪汪的泪水。</p>
“还说没流泪，你他妈要不要脸啊。”陈天冷着脸，左手就探入铁的怀里，想抢银票。</p>
铁顿时也顾不得哭的乌七八糟的脸，就和陈天扭打在一处，死活不肯掏钱。</p>
“好了，都别闹了，影响长老作画。”</p>
青木站在吴鹏威身后，双手拢在袖子里，微闭着眼。</p>
铁和陈天同时闭嘴，收住了手脚，对于这个已经达到千人斩境界的长老，他们二人向来是有很些畏惧的。</p>
而青木说完话，则又如同一个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的站在吴鹏威身后三步之处。</p>
他的脸上不再是枯黑之色，已经开始泛出淡淡的红润，肉也长出来一些，被吴鹏威修改过的“般若心决”极大的改善了他身体内部气机，如同老树重新焕发了青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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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片刻，吴鹏威终于将画做好，他微带着笑意，收住了笔。</p>
铁和陈天凑过来看，只见一张铺置了整整大半个桌子的白纸上只有漫天的枯叶和雪花，洋洋洒洒的，虽然看上去极为动人，但实在是有些怪异。</p>
“长老，你这画的什么？落叶和飞雪？”铁有些疑惑，他虽然是个老粗，但也知道作画的人总该画些花花草草，要么就是山河人物的，哪里有只画落叶和雪花的，这不是糟蹋时间么？</p>
陈天倒是另有看法，摸了摸下巴说：“长老，这画未必能卖上好价钱啊。”</p>
吴鹏威没有回答，转过身来问青木：“你觉得如何？”</p>
青木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我只看见无数的刀气。”</p>
吴鹏威淡然一笑，将画笔搁置于桌上。</p>
陈天和铁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再凝目看那画卷之时，忽的眼前就是一变，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刀光扑面而来，那枯叶化作了狂烈的火，那雪花却犹如轻盈的水流。</p>
一动一静，犹如两把锋锐的快刀，刹那间就挥舞出了数百下光影。</p>
二人只觉得心头一寒，似乎在这么一瞬，已经给砍成了七八十块，连挡的反应都来不及作出，正当他二人心中惊骇之时，眼前刀光一散，一切又恢复如常。</p>
桌子前的吴鹏威已经将画卷收起。</p>
“把画捆好了，送往‘金步摇’老板之处，就说权当我的赔罪，他要是问起，就告诉他这画叫做‘刀影’。”吴鹏威将画递了过去。</p>
陈天小心翼翼的接过，仿佛那不是一副画，而是一把刀。</p>
“长老，为啥送他，这画肯定值好多钱了，你一张画在武王城，现在都上六万两了。”铁不服，为啥人家追着屁股打，还要过去和人家赔礼。</p>
吴鹏威笑了笑，不置可否。</p>
一旁的陈天却抬手敲了铁一个爆栗，破口大骂：“你这头蠢猪，长老怕过谁来，长老不过是不想横生枝节，这‘刀影’之画，哼，一是赔礼，二是立志，告诉对方，再相逼就鱼死网破。”</p>
“去吧，别浪费时间了，早去早回。”吴鹏威挥了挥手，催促陈天早些离开。</p>
陈天将画放入竹筒内，钻进漫天的风雪之中。</p>
屋外雪势正浓，急匆匆赶回来的王恒和王七与陈天错身而过。</p>
二人进屋之前，先在走廊上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这才进来。</p>
“长老，刀给你买来了。”王恒呵了口暖气，双手搓了搓，将怀中的长条物事打开，露出了一把造型精致的带鞘长刀。</p>
吴鹏威将刀取过来，抽刀出鞘，只见一股寒光扑面而来。</p>
刀身狭长如秋水，明汪汪的，照的人眼光难以直视。</p>
“这是武王城内云荒墨家最好的刀，我和移家的商号掌柜墨迹了半天，最后抬出长老您的名字，人家才勉强同意八千两银子卖出的了，这还是亏了王七会还价，否则，一万两未必能拿的下来。”王恒在一旁解释着。</p>
王七却一个劲的假谦虚：“哪里哪里，全是长老的面子好使。”眼中却有藏不住的得意之色。</p>
“好刀。”吴鹏威赞了一声，目光下移，刀身的吞口处果然有云荒墨家的字样。</p>
王恒却不无担忧的看了吴鹏威手中的刀一眼，犹豫了片刻，才问：“长老，明天和零比试，你有信心么？他可是狂刀门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弟子，手中的刀意通妖，你和他比刀，只怕会有性命之危吧。”</p>
他说的断断续续，其实心里却想说，和人家玩刀的祖宗比刀，这不是找死么。</p>
王恒并非对吴鹏威没有信心，只是身为雁落十二宗门之一，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叫做“零”的刀术天才是如何的可怕。</p>
不同于之前身具武人风范的禅青雷和利北斗，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才疯子。</p>
他的骨子里充满了血腥和杀伐，世俗的道德观念对他毫无束缚，一刀既出，绝无回寰的余地。</p>
零就象是一个握刀的死神，但凡是年轻一代的武人，没有谁愿意和他对上。</p>
吴鹏威没有回话，只是弹指轻敲了一下刀身，刀身吃力，发出嗡的一声脆响，悠远绵长。</p>
明亮如秋水的刀刃倒影中，映出一双深邃静谧的眼，那里面藏着坚毅决绝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