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想要赶到三川口救援张超的王俊终究是没有赶上。
不但没有赶上,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疲惫之极的他们在丰林镇遇上了以逸待劳的西军,一战之下,王俊大败,二万余兵马,大多溃散,被杀被俘超过了万余,只余下王俊带着不多的心腹一路奔逃回了鄜州。在这里,他与正在召集援兵的张诚汇合。着急上火的张诚并没有征集到多少援兵,因为此刻,陕西路安抚使兰四新已经回到了京兆府,周边所有的兵马,都在安抚使的严令之下集结到了京兆府城之中。
而实际上这个时候,张超已经不需要任何援兵了。
从三川口侥幸逃回来的士卒带来了张超战死沙场的消息。
陕西震恐。
在张超战死,王俊大败之后,延安府剩下的大猫小猫三两只早就丧失了一切斗志,西军旗帜一至,延安府城当即大开,城内官员、士绅开城伏地请降。
此时,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
让他们赶到幸运的是,西军之中虽然夷族众多,但约束他们的军纪却是极严,进城之后,谈不上秋毫不犯,但至少还能做到秩序井然。
延安府城之内,军械、粮草堆集如山,这里本来就是大军前去征讨西军的出发地,如今,全都成了萧定的战利品。
看着这些东西,萧定一直严肃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些东西,现在的他,很需要。
原本他极其担心在自己到来之前,府城的守卫们会不顾一切地焚烧掉这些物资,让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但现在看起来,城内那些无法及时逃脱的士绅豪族们阻止了他们这么做。
那些守卫者或者可以很轻易地在大军抵达之前逃走,但那些官员、士绅却扎根于此,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逃出去,即便逃出去,也有可能被自己强悍的骑兵抓回来。
因为局势的逆转,对于自己来说,似乎是度日如年,特别是在白干山的那些日子里。
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却好像是电光火石一般,便从势如破竹变成了兵败如山倒。
在评估得出了自己逃不掉的结论之后,他们自然就要有等价的功劳来换回自己的身家性命。
于是这城中的物资便成为了他们保命的筹码。
很不错的一笔帐。
不过现在的萧定,是这些物资他要,城内这些人他也要。
当然,不是要他们的命。
是真正的要他们的人。
他现在缺人啊!特别是缺那些受过良好教育、懂得各种技艺的中高端人才。
而这些士绅家族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要当官的他们家族之中有专门攻这个。
要做生意的,他们家族里的那些庶族也有精通的。
而像延安府治所肤施这样的大城之中,各类工匠技师更是不缺。
所以,在府城被拿下之后,西军便开始了大搬家。
那些投降的官员、豪绅们的家产,西军是真的没有动他们一根一线,正当他们以为得计的时候,强制搬家令便接锺而至。
此时的他们,便是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要么走,要么死。
走,在兴庆等地,西军给他们准备了大片的土地供他们在新的地方生根发芽,他们的家产仍然是他们的,他们的人也不会掉一根毫毛。
要是不走,那结果可就显而易见了,人没有了,财也没有了。更可怕的结果,就是人还在,钱没了,全家都沦为最底层的奴隶。
这样的结果,谁不怕?
当然,他们也很清楚,这一走,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从贼两个字的论断,便让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没有机会再次出现在大宋的官场之上。
而没有官面上的加持,在大宋想过上舒服惬意的日子,根本就是在做梦。
不管他们如何对萧定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们的故乡。
一旦获胜,抢人抢物资,本来就是事先萧定与张元等人制定的策略。
这一次他们在横山以南的确是大获全胜了,但在北方面对辽人的时候,到目前为止,却是吃了大亏。
上千里的大撤退,受到打击的可不仅仅是军队。
生活在那片土地之上的牧民、农夫,不得不跟着军队一齐往后跑,他们的草场、他们的牛羊、他们的房屋、他们的庄稼,都在大军过后,不复存在。
这一战过后,光是重新安置他们,便需要大量的钱财。
而且,损失还不仅仅只有这些。
与辽人的最后决战,战场就在兴庆府。
而兴庆府那一望无际的良田,眼见着还有两个月就要收割的庄稼,注定是要颗粒无收了。
这一次的损失,如果不在宋朝这边得到足够的补偿,那就算全歼了辽人,这个冬天,又该怎么过呢?
步跋子已经开始准备回程了,而萧定则统带着铁鹞子,准备对这场战争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打到这个时候,对宋战事该结束了,再打下去,已经得不到什么东西了。
土地,对于萧定的西军来说,简直就是鸡肋,横山以北的广袤江山,他都没有足够的人去填充。
而粮食财富,他差不多已经将所占领的地方掳掠一空。
用张元的话来说,没有十年功夫,这地方休想有多少人气儿。
当然,最后的收尾,萧定还准备好好地敲一敲宋朝的君臣。
非得让他们给足好处才行。
鄜州,富县。
身着甲衣的张诚披散着头发,头上扎着的孝帕子是那样的醒目,双眼红肿的他,怒气冲冲地闯入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