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耶律喜与耶律俊争夺皇帝之位失败之后,被放逐到了高丽,当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高丽都督之职,实际上就是在那里被软禁看管起来了。
这十年来,耶律喜一直也是老老实实,没有瞧出有什么异常来,想不到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耶律斛是吃干饭的吗?”耶律宏真须发皆张,愤怒地拍着桌子大骂。
由不得耶律宏真不急,眼下由林平主导的一派正与皇后萧绰剑拔弩张,虽然看起来萧绰是胸有成竹,但这样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当年便是他,起初也笃定地认为耶律喜肯定是要胜出的呢,结果呢?
本来这两方一个处理不好,便会酿成内乱,大打出手,要不然,他一個快要进棺材的老家伙,巴巴地一路跑来是为了什么?
现在倒好,担心的两方还没有打起来,耶律喜居然死而不僵,先行跳了出来。
“皇叔,耶律斛虽然粗疏了一些,但忠心肯定是有的,现在既然耶律喜都从高丽带军打了出来并且已经攻下了辽阳府,耶律斛肯定是被他算计了。!”萧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皱。
“耶律喜到底有多少兵马,有多少部族附逆?这些都没有探出来吗?”耶律洪真怒视着孙淳。
在老人血红的眼睛逼视之下,胆大如孙淳也不禁有些紧张,摇头道:“王爷,第一批赶到的信使只是带来了耶律喜造反的信息,其它的情报,估计也就在这两天会抵达的。”
萧绰立定了脚步,看向耶律洪真,道:“皇叔,不管耶律喜带了多少兵马,其实都不足惧,在他的队伍之中,只怕被迫附逆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随时都可以为我们所用,我只是担心......”
看到萧绰目光闪烁,耶律洪真顿时明白了过来:“你是担心林平与耶律喜勾结了起来?”
“是!”萧绰点头道:“否则我很难想明白,明明已经没有翻身可能的耶律喜怎么就一下子活蹦乱跳了起来,如果说没有一个极为强力的人物在后头支援,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可能!”耶律洪真断然道:“林平与耶律喜之间的矛盾根本就不可调和,当年耶律喜的垮台,与林氏父子脱不了干系,甚至说是主要干系,你,倒还要退居其次。”
“皇叔,此一时也彼一时!”萧绰道:“贤儿不是陛下,林平忠于陛下,可不见得忠于贤儿,如今贤儿马上就要登基为帝,到时候贤儿倚重的,只怕不是他林平,甚至于,贤儿还会很厌恶此人,林平不但无法继续掌大权,一个不好,性命宗族不见得能保,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林平勾结耶律喜,扶助耶律喜篡权夺位,那他岂不是又有了拥立之功。而且,一旦功成,耶律喜被压制了十余年,又能有多少心腹可用,这大辽的大权,岂有不落在林平之手的道理?”
耶律洪真眨巴着眼睛,听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又合乎情理,但他又觉得那里不对。
“现在不管这些了,只要击败了耶律喜,抓住了他,一切就自然会水落石出!”耶律洪真烦燥地道:“只是兵马从那里来?”
他看了一眼萧绰,有些责怪地道:“要是你没有下令解散军队,让他们各自归家就好了,好散而是不好聚,现在可是麻烦了。”
“大军征战半年有余,如今满载而归,人人都希望带着战利品早些归家,让家人一起分享喜悦,夫妻要团圆,父母想见儿郎,孩子渴望见到父亲,我怎么好再强留战士们呢!”萧绰叹道:“便是陛下,肯定也是希望这天下与他一起分熟胜利的喜悦的。战士们载誉归家,所有人都喜乐融融,却也对当前的局势稳定有利。谁能想到,耶律喜这个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人,出现了问题呢?”
耶律洪真是老军务,此刻却是满脑子的盘算从那里调兵。
部族军队、头下军队已经解散,人家还没有到家你便又要征集,只怕会引发乱子,而且来了也不见得有心征战,那还不如不来,免得平添事端。
皇后的属珊军,如今还在南阳,远水救不了近渴。
而皇帝亲军皮室军,如今万余人马随完颜八哥回了上京,剩下的三万出头,都在这析津府,但皇帝的棺椁就在这里,还要护送回上京,也不可能大规模出动。
那就只剩下南京道的汉军了。
如果说以前的汉军,耶律洪真肯定还不太放心,但这十年来,在皇后娘娘的大力扶持之下,大辽的汉军战斗力突飞猛进,已经是仅次于皮室军,属珊军的存在了,只是当真要再派他们出征吗?
这样的战争,也许对他们是一种消耗,但反过来说,另一种可能也是存在的,那就是他们会借助战争而飞速地扩张。
如果是后一种结果的话,那皇后娘娘的势力,就真的无法可制了。
“一万皮室军足矣!”萧绰突然站出,道:“南京道、西京道这一年来一直在不停地征战,该让他们歇歇了,但上京道却还行有余力,还请皇叔回上京道征召部分兵马,与我两路夹击辽阳,耶律喜志大才疏,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萧绰笑看着身边的耶律贤:“贤儿,敢不敢随母后一起亲临战场,来一个御驾亲征,让那些大辽的勇士们看看他们未来的皇帝是如何的英明神武?”https://
耶律贤神彩飞扬:“有何不敢?儿臣愿随母后讨伐叛逆!”
“不行!”耶律洪真却是当场反驳掉了萧绰的提议:“贤儿必须要扶棺回上京,征战耶律喜之事,有我即可!”
“皇叔,您年纪大了,征战之事,何等劳累,萧绰哪里敢劳动您老人家,再说那耶律喜不过跳梁小丑,大军一出,必然烟消云散,您只管高卧家中听好消息就是了!”
“不,我去!”这一瞬间,耶律洪真已经拿定了主意,“出五千皮室军即可,南京道上再补充一万治军足矣!”
“只是......”萧绰有些迟疑。
“别只是了!”耶律洪真拿出了老皇叔的驾子:“我打了一辈子仗,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耶律洪真的确很有自信,但接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传来,仍然让他震惊了,迟疑了,甚至有些惶恐了。
详细的情报已经传了回来。
耶律喜起兵的理由,居然是皇帝耶律俊是被皇后萧绰害死的,而萧绰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耶律喜声称,绝对不能容许祖宗家业,落在一个宋国女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