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早上的情况,罗德金还有些心惊胆战,他活到这个岁数就没打过架。
当时张玉寒先把铺契拍出来,看他不像是以前遇到的那些乡下人,郑老板就想要息事宁人,把收的押金租金退回去。
要是这铺子是罗德金的,他就得庆幸能收回损失了,可如今铺子已经转给张玉寒了。
张玉寒不肯。
租金便宜成那样,位置又好,他脑子坏了才会退。
僵持了会儿之后,郑老板就想让人把他几个弟弟叫过来,张玉寒却说不用再叫人,锁匠已经在铺子里开锁了,他这回过来是想着先礼后兵,先跟他说一声。
罗德金当时看着郑老板黑下来的面色还以为他是被气的,后头回来路上才想明白,郑老板那是才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气得狠了。
郑老板的铺子在南门大街上那么多年,要是有人去开锁,总有人会过来告诉他,可张玉寒先叫锁匠过去,自己又把他家給围了,那些人进不来,锁可不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换掉了吗。
罗德金叹了一口气,对大口吃着煎饼果子的张玉寒道:“那姓郑的送咱们出门时皮笑肉不笑的,我就怕他以后给我们找麻烦。你那会儿在他耳朵旁边说了什么,我看他都差点气炸了。”
张玉寒咽下嘴里的煎饼,才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跟他说,咱们这铺子是新开的,我来县里才两个月,大舅哥也是刚来,不会跟人起矛盾,要真有人上门找麻烦,我就把这账记到他头上。”
罗美娘好奇道:“你打算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我也不能没事找事。”张玉寒浑不在意道,“不过要是有人来砸店就不一样了,砸一回我就去砸他家里;有闹事的,我回头也去他家里闹一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咱们家不在这一块,就看谁磨得过谁了。他想走官道咱也奉陪,谁还没有个前科。”
“姓郑的就是个王八,你不厉害点他以后还敢呲牙。”
这铺子他已经给了租金就是他的,吃下去的肉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张玉寒早上不想让罗德金出门就是怕他吓着,他心里有数,今日的阵仗少不了,可惜大舅哥一定要跟着。
罗美娘看他那副有成算的模样,就知道这人那会儿说起铺子的事时,确实是有意留了不少细节没出口,不过,对付无赖人,还确实得张玉寒这样的段数才管用。
罗美娘说起罗家以前做批发生意时,也有不少人想赖账,罗富贵哪会跟人吵架,明明村里是自家地盘,出门一叫就有不少叔伯兄弟应和,他还是能被人赖掉银子去。
罗美娘就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他要是有闹事的上门,就板着脸把家里的刀拿出来,还别说,罗富贵拿刀不说话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几回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人敢玩赖的了。
罗德金也客串过拿刀的角色,听妹妹说起来就道:”你那是什么馊主意,那会儿爹要不靠着桌子,腿都站不直,回回把刀放回去都要做几日噩梦。”
罗美娘不大服气道:“那不是挺管用吗?”
张玉寒也是头回知道自家媳妇还有这么损的时候,他砸吧砸吧嘴唇,说了一句:“咱们俩还真是天生要做两口子的。”
铺子里的锁换之后,开铺的事总算进入正常轨道。
张玉寒是真放心,他听说严嫂子早上过来一趟,就带着罗美娘几个去严家认了趟门,严老太太见几人上门找儿子,也还是那副不爱吭声的严肃脸。
他把铺子的事全部交给大舅哥两口子,隔日就回了聂家。
聂家院子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前罩房、正院、后罩房,加起来十多间的房子,前头开私塾,后面是主人家起居用的。
聂先生此时就和聂娘子坐在正屋里喝茶,听到丫鬟说张玉寒回来了,就让他进来。
聂先生摸摸胡须,道:“这几日家里没有这小子带着恒哥儿闹腾,家里还真是安静。”
聂娘子给丈夫剥一个橘子:“以前恒哥儿就是太老实了,被人欺负上脸都不会回来说。孩子间的打闹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幸亏家里多了张二,不然我一看到那群小子就来气。”
聂先生看媳妇一眼:“人家有名字,叫张玉寒。”
聂娘子大手一挥:“叫顺口了,你说他爹娘也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子,叫个这么个斯文名字,我在院里叫一句,别人都觉着我在叫你学生。”
“要我看,人家虽然乡下来的,可比聂恒有血性多了。”聂先生大名聂长远,平时最恨那种受气包闷葫芦类型的,偏生生了个儿子把他最讨厌的性情全都集结在一起,聂先生每每看到,自个都想把他捶一顿。
他算了一下时间,道:“不太对劲,张玉寒说是初五回来,今儿都初六了,那小子还挺讲诚信的,晚一日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