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1

希琪离开雏城是在正午,这是与弥殇共处了三天后的再次启程。

走出三日不曾踏出一步的木屋,她明白了什么是一门相隔两个世界。在弥殇的木屋里,她就像来海边度假的旅客,只是心情并不悠然自得。弥殇告诉了她很多事,她认真听着,很少发问。他说他在雏城生活了十年,几乎忘了被派遣过来的目的。他说在这里,感觉自己开始真正的活着,仿佛以前的岁月都成了别人的故事。

看着他淡漠却温暖的眸子,所有对他身份的偏见和失望消散了。

她到达朔城时已是黄昏,牵着马站在斜坡上眺望下面密密麻麻的房屋,残阳落在蒙上一层灰纱的天边。

分明亲眼看着夜幕缓缓降临,但是余辉渐褪的速度永远也不能捕捉。

希琪从阳台走进屋内,不久前点的香燃了一半,空气里仍然有一股类似发霉的味道。看来点香不能将它驱散,她有些后悔这样做了,截然相反的气味混在一起让她更加难受。不过,这是朔城唯一的客栈了,因为临近被敌军侵占的雏城,大半部分的居民迁走,找到还在营业的店很不容易。

客栈不提供饮食,她决定出门去吃晚饭。

锁好门走下楼,柜台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刹那撞动了心。于是她就停在了楼梯中间,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直挺的鼻梁。

“老板,还有房间吗?”

男子开口道,能听出几分疲倦。

“当然还有,要两间是吧。”

希琪这才注意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侧脸俊美,轮廓的线条硬朗却又有种柔和。她一身青墨色便装,若不是衣服贴身显出女子特有的身姿,希琪差点误以为是男子。

老板收了钱,又道:“请问客官想住在几楼?”

客栈一共四楼,由于生意冷淡,房间的位置可以由着客人的喜好来定。

“三楼吧。”女子道。

“我和她一样。”

“这里是钥匙。”

各自拿了一把钥匙后,他们转身上楼。

希琪木然站在那里,等待着男子对上她波动的目光。

“她好像认识你。”

他抬头之前,女子忽然道。

他停住脚,仰面向上望去。

“希……希琪……”

“好,”希琪嫣然一笑,“好久不见。”

2

三人围坐在饭馆角落的一张矮桌旁,桌上有几碟清淡的本地菜。漠颜的前面照例有一小壶酒。灯光从他们上方投下来,好和漠颜凝重的表情罩上了几分惨淡。

希琪压低声音说完一席话后,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凉茶。

原来,希琪这一行的目的是去汉梨见好,没想到幸运的在这里就遇上了。她要传达给好的信息,便是弥殇告诉她的一些事——关系到木莲国的存亡。

潜入计划可以取消了,漠颜叹了一声。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风之族试图掩盖的行动。一下子轻松跨到这一步,感觉却并不轻松。犹如突然面临终极战役,倍感压迫。

风之族的侵略方案有两个:一,飞舰队直接袭击帝都,占领都城后,边境的军力开始由外向内进军;二,袭击帝都失败,与木莲军耗战,启动“覆没之风”。方案一主要使用普通的兵力,而后者则是主要依靠风之族的力量。

第二个方案建立在方案一不能顺利进行的情况下,但弥殇猜测,其实风逸打从一开始就准备使用“覆没之风”——这个彰显「最强通灵一族」称号的绝对杀手锏。

“风之族在海上引发飓风,飓风引发海啸,再由风之族将海啸的波及范围扩大到整个木莲。这真是个可怕的计划。”漠颜忧虑重重地道。

“难怪他们停驻边境,为了方便‘覆没之风’启动前让军队回到对岸。”好皱眉道。

“对了,”漠颜看着希琪,“弥殇有没有说具体怎么启动?怎样阻止?”

“这个,他说要与你们见面再详谈。还有三天,三天后的夜晚,就是风之族行动之时。”希琪夹了菜放进嘴里,因为天气闷热,这道凉菜一点也不爽口。

“那明天就接着赶路吧。”好说着,提起了筷子。

漠颜拿起酒壶,却发现里面空了。

“奇怪。”

她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喝掉的。

饭馆外,停留了很久的身影有了动静。奈莲毫无表情的放下环抱的手臂,向夜色中走去。

3

真无聊啊。

雾夜锁坐在房门前的一步台阶上,双手捧着脸颊。

漠颜不让她跟去也就罢了,奈莲不让她偷偷跟去也就算了。可是,奈莲竟然擅自背着她悄无声息的走了!太奸诈了,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愤愤不平。

那个笨蛋还在就好了。

心底冒出这样的想法。

嗯?

她忽然直起背,眼睛环顾周围。但她看到的,除了夜幕中的军房,就只剩巡逻兵了。是错觉吗?怎么会感觉到那家伙的气息。由于和架柳斗过几番,所以她还清楚的记得架柳巫力的气息。好像前两天也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当时忙着帮助白羽做军务没有在意。

她集中精力,仔细感受了一下,虽然挺微弱,但她确信是他没错。

难道他在附近么?她站起身,迟疑着要不要去找找看。反正很无聊,当散步也行。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迈开了脚步。

今夜时而有风,那股气息常被扰乱,让她兜了不少圈子。

“哎,又断了。”

锁嘀咕道,有点想放弃了。但是她又想一探究竟,散发这股巫力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呢?

风停时,气息变得明晰起来。

而它指向——帝王的临时住宅。

4

最后一丝巫力散尽。

架柳脸色苍白,连轻而缓慢的呼吸都觉得无力。沉浸在暗中,心跳仿佛停止,寂静得近乎虚无,自己的存在像在被黑暗一点点瓦解。

不会这样死掉吧。

他想起不知谁说过的「生于偶然,死于必然」,即生应心存感激,死应如返归处。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觉悟,认定自己会以某种方式永恒不毁,长生不死。这种想法或许是个玩笑,但这个玩笑一直寄居在心底一角。

咯吱咯吱的开门声震荡着空气。

他像听见了唤回心智的磬音,脑海中余音环荡。施加在眼皮上的沉重的力量瞬间减弱,他睁大了眼,黑暗中的一切似乎发生了改变。

他知道有人进来了,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等待了许久,却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那个人不会是没发现他就走了吧?他的失望快到极点。

“喂。”

有人突然在他耳边道。

“哇啊——”

他被吓得竖起了汗毛。但是他又立刻意识到一件可喜的事——他能说话了。其实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离药效过去不远了,只是他错以为自己哑了就没再发声试试。所以,他并不知道除了释放巫力,他能做的还有呼救。

“啊,真的是你啊。”

身边的人有些意外地道。

由于黑暗中只能靠声音辨认,架柳反应了几秒,雾夜锁的模样浮出眼前。

“难道这里是汉梨军营?”他大惊,声音低弱。

雾夜锁动了动眉头,“是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躲在这放巫力干什么?”

架柳无力解释,而且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运气不好……你快帮我松绑吧……”

“松绑?可是这里太黑了,看不见怎么松啊?”

也对,还怕你占便宜呢。架柳心想。

“你在这里关了几天?”

“嗯?……”他有些迷迷糊糊的,“两三天……”

“真惨,”锁同情地道,“我去找蜡烛来,你等着。”

“嗯……”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心像获得了安稳,他沉沉昏睡过去。

5

木莲国西之边境,克达城。

夜羽坐在一家露天酒馆的小桌一方,面对着街道,目光搜视着过往的行人。顺手牵羊取走的钱财快用完了,马也需要换一匹。这三天的所作所为,将是他一生的污点。虽然他是出于迫不得已,他却怀着深深的负罪感。虽然怀着负罪感,却又要逼迫自己继续这样做。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就要把回都的预算费用拿足。

这家酒馆的对面是客栈,一个从客栈里走出的男人成了夜羽的目标。男人接近中旬,微胖,金衣华饰。

夜羽把钱放在桌上,然后起身,快速向那个男人走去。

跟在男人身后,夜羽随他进了客栈旁的一家丝绸铺。店主似乎一眼就看出夜羽不像买家,只对那个男人热情的打了招呼,为他介绍丝绸的品种。夜羽装模作样地在店里看了一圈,丝绸的颜色和花饰各异,光泽度高,是上等货。

他转到男人身边,男人正认真地听店主的讲解,思考买哪一种。夜羽拿起一卷银白色丝绸,故意不小心把它掉在了地上。

“啊不好意思。”夜羽带着歉意向一脸凶相的店主道。

他捡起散开的丝绸,这匹丝绸很宽,他一直举到胸前才让它脱离地面。接着,夜羽放低了它,再次不小心踩到了丝绸的边角,失衡的扑倒在了男人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男人不快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

满满的钱袋已到手。

夜羽站稳,将丝绸卷好后放回了原位。

他刚走到店门口,男人就大喊起来:“你偷了我的钱包!”

夜羽冲上街道,恰巧看见几个大汉将马交给客栈出门迎接的小伙子。他没有多想,脚尖一点,跃到了其中一匹马上。

“驾!”

他双脚用力一夹马肚,马当即把那个小伙子撞到了一旁,还引起了其余马的躁动。

马奔驰出去,夜羽顺利地把那个男人和几个大汉甩到了后面。

“混蛋,竟然抢到本大爷头上了!”

像是头头的大汉从发愣中回过神,翻上马背,他四个手下中的三个也纷纷上马,猛势向夜羽追去。

6

夜羽拐入宽且长的直道,离开克达的城门出现在尽头。道路两旁高耸的石砌建筑连绵不断,冰冷而肃穆,一种威压感在心头油然而生。

他细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忽觉那声音变得单薄了些。

追踪的人数减少了么?他依旧不能懈怠。

镶嵌着硕大银色半球珠的蓝黑漆城门在视野的中央步步放大。门紧闭着,两个守卫者左右而立。见夜羽行色匆匆,速度一丝不减地冲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然后向前斜握长枪,迈开弓步。

糟糕。

夜羽咬了咬下唇,露出几分慌乱。

刚刚消失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却源于他的前方。

横在城门内的另一条大道与这条直道构成了“t”形,两个彪汉握刀,在夜羽看不见的道上从左右同时向着道路的交汇处奔去。

夜羽难逃一劫了。

马上就要进入交汇处,那两个身影已映入眼帘。

夜羽双手放开缰绳,在晃动的马背上拔出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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