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现在就回家？”钱起来问。</p>
石振摇了摇头：“等等再回去，先去一趟新华书店。”</p>
他打算去买点习题什么的，给关白羽做。</p>
他问过关白羽，关白羽说再过一星期学校里有一场考试，考完就要确定保送高中的名额了，而保送是按照这次考试的成绩，还有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来算的。</p>
他对关白羽有信心，但觉得关白羽最好再巩固一下各方面的知识。</p>
而且就算保送了，按照j市的规定，关白羽还是要参加中考的，只是保送生的话，可以低很多分上保送的学校。</p>
就这么说吧，像关白羽读的学校，要是没有保送名额，保管一个考上长溪市市重点的学生都没有，但有了保送名额，可以低个几十一百分上市重点，关白羽这样的，就肯定能上了。</p>
二三十年后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常常买很多课外习题给他们，他们还不做，但这个时候……新华书店卖的课外习题很少不说，关白羽想要都没有。</p>
此外，关白羽还完全没有课外书，只看过他们学校阅览室的一些书。</p>
镇上有一家新华书店，也是唯一的书店，紧挨着新华书店的，就是一家文具店。</p>
石振手上钱不多，他记得上回关白羽已经买过文具了，也就没去文具店，只进了书店。</p>
这时很多工业品的物价，跟二三十年后差不多，书的价格也不便宜，石振找了找，选了两本给初三学生用的习题册，一共12元。</p>
选好习题册之后，他又看了看课外书……这时候能看的课外书不多，价格还不便宜，石振最终选了一本《上下五千年》，标价18.7元。</p>
在那个不爱搭理人的人收银员那里付了钱，石振抱着书往家里走。</p>
钱起来瞅见那书，有些同情关白羽：“这些题目你都要让关白羽做？还有那么厚一本书，关白羽看得完吗？”</p>
石振道：“这题目不多，至于那本书，应该也看不了多久。”他记得关白羽看书很快，当然现在的关白羽没有进行过大批量阅读，看书应该会慢一点，但想来也不会慢到哪里去。</p>
钱起来更同情关白羽了。</p>
石振跟钱起来一边走一边聊天，聊的多半是钱起来初中的事情，听着听着，不免担心关白羽那初中的教学质量。</p>
他一直知道，这时候乡下学校的教学质量很一般，但钱起来连“唐宋元明清”这样的朝代顺序都不知道，就有点过了。</p>
不过这些知识，关白羽应该是知道的。</p>
毕竟钱起来是个初三就咋去学校的校霸，关白羽却是快班的第一名。</p>
石振带着书本回去的时候，关白羽正在缝被套。</p>
他最近才发现，石振和石星火两个人，连被褥都没有，只能在身下垫上稻草，穿着棉袄睡觉。</p>
之前他们竟然还睡过桥洞！</p>
关白羽有些心疼，就惦记着想给石振他们做点被子什么的——他奶奶早年常用织布机织布，又因为不想把东西给儿媳妇，攒了好些布。</p>
原本，这些布若是新的，他奶奶没了之后，肯定会被他养母还有姑姑分走，但他奶奶过世前在床上躺了快两年，当时她知道自己命不长了，不仅变着法子吃好的，还把以前舍不得盖的被子，舍不得穿的衣服全拿出来盖了穿了。</p>
老人去世前，身上少不得有味道，以至于她去世的时候，那些东西他姑姑不要，他养母也硬气地没拿。</p>
他问过石振，石振不介意用他奶奶留下的东西，他就拿出那些被套床单洗干净晾干，再缝起来。</p>
见石振回来，关白羽立刻站起身：“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p>
“最近生意不太好。”石振道，不管是什么吃食，刚有的时候买的人会多一点，时间一长生意就没那么好了。</p>
不过没有别人抢生意的话，他一天卖三个猪头还是可以的。</p>
至于以后……那肯定要开发别的产品。</p>
关白羽有些担心，石振倒是没当回事，他从书包里拿出买的书给关白羽：“小羽，你们不是快考试了吗？你可以做做上面的题目，还有这本书，空闲的时候也能看看。”</p>
关白羽没想到石振给自己买了书，有些惊喜，等看到书的标价，又被惊了惊：“好贵！”</p>
“还可以，书么，肯定贵……我可以跟你一起看。”石振道。</p>
关白羽轻轻摸着手上的书：“我一定好好看！”</p>
时间还早，石振把空盆放下，拿了另一个盆，就再次去了镇上。</p>
这次钱起来就没去了，他师父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他需要去安排一下。</p>
石振这天去了镇上三次，卖掉了三个猪头。</p>
前些天，因为家里的铁锅常常要用来炖猪头的缘故，石振他们吃的都很简单，压根没怎么炒菜。</p>
但今天锅子空着，石振晚上就炒了几个菜。</p>
荞葱炒鸡蛋、莴笋叶炖豆腐，再加上一人一块猪头肉，三人都吃得特别饱。</p>
关白羽这天晚上睡觉，都是笑着的。</p>
不过第二天……</p>
关白羽这天从石振为了做生意买的那叠塑料袋里扯了两个，放进自己书包。</p>
闫江涛每天中午吃过饭，都会到教室外面，倚着教学楼和几个朋友一起抽烟。</p>
他一直觉得这是特别帅的事情。</p>
这天他正在抽着，头顶突然掉下来两个装了水的塑料袋，朝着他当头砸下。</p>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了个满脸，泥腥味蔓延开来，嘴里叼着的烟瞬间熄灭。</p>
原本正在跟人炫耀自己刚买的自行车的闫江涛瞬间懵了，更让他觉得恶心的，是……这水是脏的！</p>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p>
闫江涛都被气坏了，飞快地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谁扔我！”</p>
闫江涛家里富起来之后，就变得爱干净了，被这么扔了一脸，自然气得不行，一心想要把扔他的人找出来。</p>
他们的教学楼总共也就三层，他去了上面两层的教室，里面都有人在吃饭，为了人也都说没人扔他，他紧跟着去了自己班级……</p>
他班里那几个跟他有矛盾的，也都好好的在吃饭，最近生活条件好了一些的关白羽，就刚刚吃完他那份猪头肉拌饭。</p>
一番折腾，闫江涛不仅没找到扔他的人，还被很多人瞧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最终恨恨地离开学校，回家洗澡去了。</p>
关白羽拿着自己带饭的搪瓷杯，去洗手池那边洗。</p>
他吃饭前，借口上厕所，去了天台。</p>
天台有两扇门，一扇是用插销插上的木门，谁都能打开，还有一扇锁上的铁门。</p>
那铁门就几个铁栅栏，其中一根还已经被腐蚀了，用力掰开就能将之掰大一些，他个子小，脱掉外套就可以从铁栅栏中穿进去。</p>
到了天台，他算好位置，弄了个小机关把装了水，又放进去一点烂泥的塑料袋放在上面，放好了自己再回教室。</p>
他刚回教室，那两包水就朝着闫江涛当头砸下……</p>
他以为要多试几次才能成功，亦或者砸不到闫江涛的头，没想到一次就成了。</p>
关白羽听到教室里的人都在说闫江涛的事情，没有跟着说，而是拿出石振给他买的数学题做。</p>
上面很多题目他以前没见过，要花些功夫才能做出来。</p>
今天下午闫江涛肯定不来上学了，他可以慢慢做。</p>
闫江涛下午确实没来学校，弄得几个难得来学校上课的初三学生有点傻眼。</p>
他们准备了沟渠里的水，想浇闫江涛一身再起哄取笑他来着，现在闫江涛不在……那一桶水只能拿去浇学校后面种的菜。</p>
要知道，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特别肥！</p>
那沟渠旁边，有家人紧挨着盖了窝棚，养了十几头猪，他们家隔几天清理一次猪圈的时候，就会用水把猪粪冲到渠里去。</p>
那渠附近的杂草比别的地儿不知道要旺盛多少，上回有个孩子不小心摔进去，他爸妈想也不想就将他从头到尾洗了三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