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聂从梅花村回学校骑车要半小时。</p>
他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7点。</p>
打开宿舍门，当头是六只半光着膀子的牲畜，四只牲畜在打锄大地，两只牲畜提着水桶准备一块去水房洗澡。</p>
还有两只牲畜在捣鼓吉他。</p>
还有一只牲畜在阳台读诗。</p>
剩下两只牲畜大概是受不了宿舍的闷热，不知去哪里浪了。</p>
周六的晚上，都特么放飞自我了。</p>
姚小聂拎着大布袋来到牌桌旁。</p>
高呈林：“老姚，哟，看样子活过来了？”</p>
欧阳建军指着旁边，说道：“没吃饭呢？那还有馒头，自个儿拿去。”</p>
姚小聂午饭也没吃，他在桌上抓起一个馒头啃着，一边打开布袋，掏出一把烟，散在牌桌上。</p>
牲畜们都愣了。</p>
欧阳建军：“你哪来的烟？”</p>
高呈林：“红梅，玉溪，这烟还有散装的？”</p>
姚小聂：“明天开始，咱们不用啃馒头了。”</p>
姚小聂掏出那三十七块碎钱，丢在桌上。</p>
牲畜们更惊住了。</p>
欧阳建军：“你真去给人修电器了？还赚了这么多钱？”</p>
高呈林两眼放光，抓起两块钱，说道：“饭堂可能还有吃的剩下，我去打！”</p>
姚小聂：“呈林，拿多些钱，去搬箱喝的回来。晓斌，你跟他去吧。”</p>
高呈林和张晓斌拿着钱出去了。</p>
欧阳建军点起一支烟，说道：“你快说说，你怎么挣的钱？”</p>
姚小聂：“我让杨老师介绍，去干部大院里摆摊修电器……”</p>
姚小聂把经过大致说了。</p>
尖嘴猴腮的侯子强说道：“这钱这么好赚，带弟兄们一份啊！”</p>
姚小聂：“你们只会书本上的，这钱目前你们还挣不了。而且不能去太多人，影响不好，我一个人在那儿就行了。等生意做开来，我再看看怎么带上大伙。”</p>
这些大学生理论知识过硬，但都是愣头青，没什么实操经验，更缺少社会经验。</p>
让他们去修手表，说不准一紧张手一抖，能把螺丝掉水沟里去，一些复杂电器他们更没有修理经验。</p>
在社会上什么人都可能遇到，发生矛盾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p>
再加上那机关大院里面不能进更多人，所以他觉得还是自己去就行。</p>
但这个生意要做大，是必须带上这群牲畜的，但要看看怎么个带法。</p>
欧阳建军是班长，他说道：“猴子，老姚说的在理。咱们没他这么机灵，而且杨老师带了他一个，不能还多带两个。老姚，这是好事，起码你有钱还大伙了。”</p>
高呈林和张晓斌抬着一大箱饮料进来了，高呈林嚷嚷着：“饭堂没吃的了。老姚，花十四块钱，买了这箱可乐。”</p>
姚小聂拿起一瓶可乐。</p>
这是天府可乐，明年将成为国宴饮料，本有希望成长为民族品牌，可惜94年被百事可乐用合资的方式兼并，品牌消失。</p>
姚小聂打开可乐，举了举，说道：“共患难，也要共富贵，以后有钱我们一起赚。”</p>
欧阳建军失笑道：“就啃了几天馒头，什么共患难？没这么大事。”</p>
姚小聂笑而不语。</p>
前世这十一名室友没有要他还钱，陪他啃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馒头，没人真的怪他。</p>
姚小聂记得这份兄弟义气。</p>
上辈子他们都活到五十多岁，姚小聂知道这群同学日后有的出息大，有的出息小，但都是正派人。</p>
这大概是因为这群人都是理工科直男，而且这个年代选择学计算机的，家里都是比较新锐有见识的，养出来的孩子也大概率是正经人。</p>
这辈子得带着这群牲畜干点大事。</p>
牲畜们喝着可乐，抽着烟，宿舍里很快乌烟瘴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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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天，姚小聂依旧天不亮起床，穿上工装，捣腾好装备，到饭堂吃个饱饭，然后骑上二八大杠出发。</p>
7点整，他来到梅花村。</p>
昨天杨老师带他混了个脸熟，今天他自己就进去了。</p>
他来到原地，摆开摊子。</p>
生意很快上门，还是收音机、电风扇、电子表这些小型电子电器。</p>
一天下来，做了16单生意，总共赚38块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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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是星期一，今天姚小聂一整天有课。</p>
他让欧阳建军帮他糊弄签到，如果糊弄不过去，就替他请假。</p>
这年代的大学可不是读着玩的，大学培养的是国家干部，学校考勤制度严格得很，他这样旷课是会出事的。</p>
但目前没办法，这生意才起步，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p>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p>
他照常来到梅花村摆摊子。</p>
今天的业务量有所增长，开始有大院外的国企职工拿着电器进来找他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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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直到星期五，业务一直在增长，客户开始排队。</p>
姚小聂每一单生意都做得仔细，保证不出差错，而且没有升价。</p>
做生意，信誉最重要。</p>
这些天他每天的收入稳定在50到60块钱。</p>
周五下午，姚小聂修完一台收音机，站起来直直腰。</p>
他看见一个颇有风韵的妇人提着菜篮子走来。</p>
他知道这是杨若儿的母亲，李丽云。</p>
李丽云四十岁，年轻时是岭南军区战士歌舞团的芭蕾舞演员。</p>
她与杨若儿父亲的结合，当年是一段佳话。</p>
大致就是，岭南军区战士歌舞团请大作家来给团里排节目写剧本，青春漂亮的少女李丽云是芭蕾舞团首席。</p>
大作家儒雅倜傥，才华横溢。</p>
少女清纯天真，美丽动人。</p>
少女仰慕作家，多次主动向大作家请教剧本和文学。</p>
年轻的作家在相处中不知不觉也爱上少女。</p>
在那个贫乏的年代，自由恋爱是奢侈品。</p>
作家和少女大胆地拒绝了组织和家里安排的婚恋，坚决地走到一起。</p>
他们突破了重重阻碍，组建家庭。</p>
婚后他们相敬如宾，虽然清贫，但是过得颇为幸福。</p>
他们结婚第二年，杨老师就出生了。</p>
可是之后的岁月里变迁重重，他们结婚之后不到五年更是遭遇十年风雨飘摇的日子。</p>
那段艰苦的日子里，作家饱受批判。</p>
但是李丽云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丈夫，支持着丈夫熬过来。</p>
如今风雨飘摇的日子已经过去六七年。</p>
他们初结婚时，物质贫乏，有时吃饭都成问题。</p>
十年风雨飘摇之中，李丽云更是活得胆战心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