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在苦笑。</p>
他肯定不会接受张延龄如此的提议，在他看来，把事情公开，就好像主动把脑袋往刀口上送。</p>
皇帝让我暗中调查造谣之人，也说了可以来问你，结果你上来就是让我把谣言公开，那我岂不是成了传谣的帮凶？那时皇帝不宰了我才怪！</p>
“建昌伯，您就没旁的建议了？”</p>
或许在萧敬看来。</p>
张延龄一向足智多谋，遇到涉及张家利益的事情，不该如此“愚钝”，应该有更好的建议。</p>
张延龄将头侧向一边，好似是带着几分生气道：“我的主意就是这样，你不采纳也没办法，不过这件事我可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把始作俑者给挖出来，倔他祖坟！”</p>
会吗？</p>
当然不会。</p>
张延龄会掘自己家祖坟？</p>
笑话。</p>
但在萧敬面前，这种姿态还是要摆摆的，以体现出这件事跟自己没干系。</p>
萧敬道：“那咱家打扰您了，咱家还要去调查，先行告辞。”</p>
“好。”张延龄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却显得很大度道，“调查出线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知会一声。”</p>
张延龄只说可以知会，没说一定帮忙，其中的区别，他也是让萧敬自己去琢磨。</p>
萧敬看起来憨厚老实，但又岂会是蠢人？这种事他能琢磨不明白？</p>
……</p>
……</p>
把萧敬送走。</p>
张延龄心情还算是愉悦。</p>
计划已经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p>
就在此时，东来酒进来传报：“爷，锦衣卫千户，名叫周瑛的递上了拜帖，人在外候着。”</p>
“这么快？”</p>
张延龄没想到周瑛会这么快奉诏，这时间还挺早。</p>
历史上的庆云侯和长宁伯俩货，都不是什么勤勉的人物，外戚中属于混吃等死的，难道说在下一辈中还会有人才不成？</p>
等出来见到周瑛，却见是个三十岁左右富态之人，说胖也不是很胖，但一看也是走不动道的那种。</p>
张延龄看到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庆云侯家的伙食质量不错啊。</p>
“卑职见过建昌伯。”周瑛马上过来给张延龄行礼。</p>
“客气了，客气了，你是世子，也是小侯爷，将来可是庆云侯的接班人，我不过是建昌伯，应该我给你行礼才是。”张延龄笑着说道。</p>
他的话，在他自己看来很正常，但在没见识过他说话的人听来，就显得思维跳跃了。</p>
什么“小侯爷”、“接班人”之类的话，估计只有张延龄能这么说。</p>
张延龄请周瑛进了自家正院，周瑛赶紧把最近几年为朝廷当差的情况说了。</p>
好像是要递履历一样，总结起来……</p>
就是他没做成过什么大事，最多是在藉田、祭天等仪式上，充当过仪仗成员，但张延龄看他这身材，估计在仪仗队列里也属于那种站得靠后的，怎么看都不像能体现出大明军威的家伙。</p>
要不是看在他姑姑的份上，张延龄也不可能把周瑛调到自己身边。</p>
张延龄笑道：“没想到小侯爷做过如此多的大事，看来一定能帮我大忙。”</p>
周瑛赶紧道：“小侯爷的称呼，真是当不起，卑职不过只是在衙门里挂个名，平时连点卯的事都不必去，能跟着建昌伯您做一番大事，那是卑职的荣幸，您便直呼卑职的名便可。”</p>
“那怎么行？我还是称呼你周兄……不对，这样辈分就乱了，这样吧，我还是称呼你周千户。”张延龄显得很客气。</p>
越是生分，越要显得客气。</p>
就好像对金琦，张延龄反而不用这么多客套。</p>
“如此甚好。”</p>
周瑛显得很恭谨，或许是以他的年岁，已明白到外戚焦狂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在朝中混吃名堂也需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如果只是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外戚，那就无所谓待人接物的态度。</p>
“周千户是锦衣卫千户，但应该还没有履职，但锦衣卫贸然要增加千户的实缺有些难，这样吧……暂时调个百人的队伍给你带带……你不会觉得屈才吧？”张延龄又问道。</p>
“不会不会。”</p>
周瑛一听能暂领百户的职位，等于是一跃从个挂名的勋职变成了实缺正职，这区别还是很大的。</p>
这也是他对张延龄态度恭谨的原因。</p>
张延龄虽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在锦衣卫中有实际调动的权限，能给他这种便利。</p>
张延龄道：“既如此，那你今天就陪同我去见一个人，是宁王世子，也是宁王谋逆案的关键人物，你稍作准备便可！”</p>
“卑职领命。”</p>
……</p>
……</p>
张延龄带着人去见朱宸濠。</p>
历史上的朱宸濠，在弘治朝根本毫无作为，真正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还是在正德中期以后。</p>
张延龄在抵达看押朱宸濠的会同馆一处宅院时，看守之人还带着几分警惕：“爵爷，您是不是应该请刑部的人一同前来？”</p>
张延龄道：“本爵乃是钦办此案之人，做什么事还用问旁人？带路吧！”</p>
“是！”</p>
一行人带张延龄进内，见到了在此已居住了有半个月之久的朱宸濠。</p>
乍见到。</p>
张延龄瞬间感觉到，这才是真正帝王的风范。</p>
气宇轩昂，一脸英气，浑身所带的帝王气质明显，年轻但绝对不是小鲜肉那种感觉，更像实力派。</p>
“宁王世子果然与众不同。”张延龄的话，也显得很特别。</p>
朱宸濠坐在那，只是抬头打量张延龄一眼，低下头继续看着桌上的一样东西。</p>
看守喝道：“爵爷亲临，还不起来迎接？”</p>
朱宸濠开口道：“吾乃王，不与庶民同礼。”</p>
声音也是不卑不亢。</p>
张延龄心说：“都说时势造英雄，这是被时势耽误的皇帝啊，怪不得有不臣之心，感情有这么好的外貌和气度，估计也正是因此，才会被人各种挑唆。”</p>
看守还想说什么，被张延龄伸手打断。</p>
张延龄走过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笑道：“世子若未犯事，便乃大明的宁王，何等尊贵的身份？我不过乃外戚出身的伯爵，岂能与之并论？来人，把我的礼物送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