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韶休息了一会，等脸上的红潮完全褪去后说道：“我这次来自首，除了揭穿王友才的恶行，反省自己外，还有一件事。”</p>
“什么事情？”田浩再次拿起记录本。</p>
“虽然昨晚他们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摆平命案，但在谈话期间我曾离开过一次客厅去拿茶叶。</p>
等到回来时，正巧听到了他们的逃跑计划，大致意思是，如果我这边没办法帮他们摆平麻烦，他们会离开千花市。”</p>
“他们说了什么？”施宏方问道。</p>
胡英韶眼皮上挑，努力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听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p>
不过，我听王友才提到过宋杰这个名字，好像是准备让一个叫宋杰的人，帮他他们安排出城路线。”</p>
宋杰？</p>
田浩做笔录的手顿了顿。</p>
田浩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警方有不少线人，都曾在宋杰手底下干过。</p>
他是千花市道上的老大哥，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就只有张凤。</p>
宋杰发迹的时间不详，在警方了解到他这个人时，对方就已经是一方巨擘，甚至有很多叫得上名号的赏金猎人都是他的手下。</p>
他的人多数游走在灰色地带，有时会帮罪犯掩盖犯罪证据，有时也会帮警方提供关键线索。</p>
不能说好，但也说不上多坏。</p>
例如在十年前，想闯出名堂的犯罪分子都跑到了内华市，千花市警方本想趁此机会将黑恶势力根除，结果遭到了宋杰的阻拦。</p>
他们当时干的事，包括但不仅限于，为犯罪分子提供庇护所、干扰警方情报网、协助罪犯抹除关键证据等等。</p>
不少案子都是，抓到人了，却愣是因为没有证据，宣布无罪释放。</p>
把公安部门的人气的牙痒痒。</p>
但是在七年前，内华市大量犯罪分子出逃，来到千花市时。</p>
他们又换了套行动方针。</p>
主动和警方牵线搭桥，为警方提供黑色地带情报，帮助警方培养线人，或者干脆提供现成的线人。</p>
这一前一后的翻转，把警方都看傻眼了。</p>
不少警员都曾怀疑，是不是哪个三年又三年的家伙，把宋杰拉下马自己当老大了。</p>
如果硬要将宋杰的势力比喻成某个东西的话，那就是砝码。</p>
当红方势力过于强大时，他们就会站在黑方那边；黑方势力开始膨胀时，他们又跳反，站在红方那边。</p>
简而言之就是谁弱我帮谁，老平衡手了。</p>
久而久之，双方都将宋杰被默认为缓冲带一样的存在。</p>
田浩一边做笔录，一边思考胡英韶这句的可信度。</p>
王友才经过这次事件是铁定要倒台了。</p>
按照宋杰一贯的尿性，王友才如果求到他头上，对方还真有可能会出手相助。</p>
田浩默默记下这条信息，然后压到心底。</p>
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审讯这个老东西。</p>
“还有别的要补充的吗？”田浩放下笔问道。</p>
“没了，田浩同志，我要说的就这些。”</p>
胡英韶摇摇头，满脸诚恳。</p>
田浩沉声问道：“不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吧。”</p>
在得到施宏方的首肯和胡英韶点头后，田浩才开始发问。</p>
别认为这是多此一举。</p>
胡英韶这老狐狸嘴上喊着自首自首的，但他嘴里蹦出来的“罪行”送到民警那人家都闲麻烦。</p>
牵线搭桥，请人吃饭这种事如果也犯法，那世上就没一个人是干净的。</p>
他所谓的“自首”，就是列举出王友才的一大堆罪证，再把自己撇干净。</p>
俗话说的，人老精，鬼老灵，兔子老了能蹬鹰。</p>
胡英韶这老畜生非常清楚，陶君落网，警方迟早会找到他，到那时对方会用什么手段审自己就不一定了。</p>
所以他今天主动过来自首，就是为了化被动为主动，以进为退，把主动权放到自己手上。</p>
按照亚联的规定，自首就要用自首的审法。</p>
可胡英韶所陈述的“罪行”根本构不成任何犯罪，田浩根本没法像审讯犯罪分子那样来硬的。</p>
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说话做事完全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破绽。</p>
田浩虎着脸说道：“请你简述一下七月份的所有行程，我们需要核对。”</p>
胡英韶点点头：“没问题，七月份我和往常一样……”</p>
审讯结束。</p>
和想象中一样，田浩没有从胡英韶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情报。</p>
每当他问道具体某一天干了什么事，胡英韶就用人老了，记不清了来敷衍了事。</p>
偏偏这老东西还真有健忘症。</p>
哪怕田浩提到陶君昨天交代的证词，对方也仅仅是楞了一下，很快便恢复正常，做出一副无辜者的姿态，怒骂陶君污蔑。</p>
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p>
田浩只能先把人收押，因为他今天还要去王友才的会所抓人。</p>
根据陶君交代，有几个小姐是胡英韶送过去的，或许能从她们口中，问出些什么关键线索。</p>
现在这情况很有意思。</p>
陶君说他是帮胡英韶办事，胡英韶这边表示自己对那些事情全然不知，是陶君在血口喷人。</p>
双方各执己见，谁也不肯退让。</p>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陶君本人虐迹斑斑，不似好人；胡英韶则是知名书法家，颇有声望和影响力的公众人物。</p>
然后再撇开个人证词，从已经证实的事情出发，王友才兄弟二人，害人性命准备跑路，陶君入室盗窃，偷走王友才的U盘，意图篡位。</p>
所有的事情都是王友才势力的内部矛盾，和胡英韶没有半点关系。</p>
光看这些的话，大多数没有深入了解无关人士，都会选择相信胡英韶。</p>
这正是他手段的高明之处。</p>
如果不是在场的警员，都从田浩口中得知了，胡英韶当年对王友才的扶持，没准他们还真会把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当好人。</p>
连负责案子的警察都能被蒙蔽，更别说那些只能看到表面信息的大众了。</p>
“这老东西可真难对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