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50分,《太阳报》的编辑尼克回到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该死的一天”
尼克一口气喝了大半扎啤酒,打了一个响嗝,然后靠在沙发上。
在《太阳报》工作了15年,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事业产生了疑问。
他在剑桥大学选择了现代和中世纪语言专业,在本科毕业将近时断然拒绝了导师的研究生推荐信,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太阳报》,成为一名编辑。
在当时,这个选择可谓是离经叛道,但尼克却乐在其中,他相信在英国的众多媒体中,只有《太阳报》才是真正为中下层人民说话的媒体。
论历史底蕴,《太阳报》和许多纸质媒体相比就是臭弟弟。
论创办时间,《太阳报》得叫《镜报》爸爸,得叫《卫报》爷爷,管《泰晤士报》叫祖宗人家都不搭理。
论专业程度,《太阳报》创办的前6年销量一塌糊涂,完全没有江湖地位,属于吃饭都没资格上桌的下三滥媒体。
换作有些节操的媒体,这种情况下恐怕早就喊着为了理想的口号自绝于人民了,而《太阳报》却选择了和中下层人民紧紧绑在一起,他们用整整一个大版面刊登美女图。
如他们所料,放进了美女图后,《太阳报》的销量涨势喜人,于是他们把步子又向前迈了一些,让美女们统统光膀子打赤膊。
看到讲究体面、绅士的大英帝国竟然出现了这么个混蛋玩儿意,其他媒体纷纷批评《太阳报》有辱斯文。
尼克上大学的年代,大家对于几大主要报纸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概括。
《泰晤士报》的读者是真的在治理国家的人,《镜报》和《卫报》的读者是自以为在治理国家的人,《每日邮报》的读者是治理国家的人的夫人,《金融时报》的读者是手里攥着国家的人。
那《太阳报》的读者呢?
《太阳报》的读者不在乎谁治理国家,只要她前凸后翘就行。
在时代的感召下,成千上万个梦想成为新闻人的同学们奔赴了与国家息息相关的纸质媒体,躲避在名门望族的羽翼下,以为那才是人生。
而尼克则义无反顾的成为了《太阳报》的一名毒舌编辑。他坚信媒体的存在不是为了让名人、政客和名媛装蒜。
媒体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中下层人民都得到平等认识世界的权利,而新闻报道必须让低学历者也可以看懂,这才是新闻人的责任。
《太阳报》聚集了很多尼克这样的奇葩青年,让英国中下层劳动人民明白了这个世界众生平等。
通过《太阳报》,平民阶层知道了王室的男人也偷人,名人也会婚姻失败,掌握财富的阶层不止有叱咤风云的枭雄,也有脸都不要的混蛋。
名人也会便秘,也会不举,也会秃顶,也会长痔疮。
他们用平实的语言让大家明白原来诺贝尔奖是这么一回事。
《太阳报》凭借自己直白、辛辣、接地气的表达方式牢牢抓住了下层民众的心,仅仅用了20年就在民众心里获得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1995年,《太阳报》的日均销量直奔300万,成为了英国生命力最强的纸质媒体。
他们让大家看到了世界的多样性,敢于向公众揭露那些高高在上的财团、政客的丑恶嘴脸。
不少人对《太阳报》都持有不良好的印象,尤其是知识界。知识界批评指出,《太阳报》报道新闻的手法粗糙、不专业、不中立,常常以哗众取宠的手法来刺激销量,对象读者基本都是学历知识有限的人,满足的是人们低级的需求。
但是卢克一直坚信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才是高尚的,他伴随《太阳报》一起成长,从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已经变成了英国中产阶级,他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成就感。
不过生活总有不尽人意的时候,比如他得知一名冉冉升起的足球运动员将要被一个女团成员牵绊住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始憎恨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他多么希望世界上没有媒体这玩意,这样自己就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两年前的一场欧冠小组赛,他就注意到了曼联队中那名金发,轮廓深陷,举止优雅的年轻人。
那是贝克汉姆第一次代表曼联队,他在土耳其人用怒吼和烟花组成的地狱主场中不知所措。
但他挺了过来,还帮助球队打进了锁定胜局的进球。
尼克能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不同的东西,那是希望,那是光彩,那是自己梦里的模样。
从那时起,他一直在关注贝克汉姆,通过自己的渠道洞悉对方的所有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