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蓄势,与您有关。”
犹豫许久,夏寻只是选择含糊地回答了老人的问题。
但,这并不能怪他。如果老人这个问题,他真的全数答上,那很多事情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纯粹巧合,那都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早有伏谋。这,不是好事…
“恩,还算坦白。”
“啪!”
淡淡几字说着,老人手掌一拍椅柄,语气突转严厉:“那你就是一个骗子!”
“不!我没骗过任何人!”
老人厉声起,夏寻当仁不让,即刻就乍起反驳。
这话容不得他稍有迟疑呀!因为老人这个“骗子”的名头实在扣得太重了,而且仍被蒙在鼓里的芍药就在旁边,若夏寻被坐实了这个“骗子”名头,那一切事情无论对错,真假与否,都必然得走一个糟糕的流程!
“……”
芍药听两人对话至此,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大概了。虽然不真切,但无非也是一些男欢女爱的,情感问题罢了。她稍稍侧过一边身子,朝着老人微微弯腰:“先生,您言重了。”
“言不重。”
老人侧脸,微微抬眼看向芍药那委屈的表情:“事严重…”
同音不同字,芍药一时间没有听懂老人的话意。老人也不等她接话,就继续说道:“你以为他来岳阳后哪都不去,就来问天是为什么?”
缓一缓再道:“你以为他踏雪寻梅,上山问道,有又是为了什么?”
再缓一缓:“你又以为他大年夜,凑个热闹就凑到了那村子里头,又是为了什么?”
“……”
老人一连三个问题,把芍药问得一下愣住了。
芍药很聪明,而且老人也问得直接了当,所以,她已经知道老人在说些什么了。老人刚问的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很可怕。甚至让芍药不敢相信,或不想相信。因为这答案所指,其实就是一条绳子,一条看似无关,无影无形,却一步步把所有事情,也包括夏寻和芍药的感情,都引向老人身上,而后一点点束缚起来的绳子。
这是一条谋绳!
叫:缚心!
缚的就是老人那颗不为凡尘世事所动摇的,儒心!
“不是这样的…”
夏寻隐隐有些微怒,他就像是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突然乍起的小猫。
突然大声速道:“我来岳阳后,之所上问天只是想看书。寻梅上山见您,就是想知道我身上的问题。大年夜那晚上,我只是想把国试荐和一叶金山拿回来。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从来没想过去骗任何人!”
说完,夏寻坚定地看着芍药,再道:“你信我吗?”
“我相信,你说都是真的。”芍药便果决点头,帮衬说道。
无他,因为看得出,也能感受到。
虽说,芍药和夏寻再一起的日子真不长,满打满算就十来天。但她从来没见过,夏寻这般突然失了分寸的捉急样子。这只能说明,老人的话已经乱去他的心性了。又或者说,老人在谈的事情,让夏寻实在从容不得。更可以说,夏寻真的很在意芍药的想法。
所以,芍药也便不得不相信了…
而老人,在慈祥地看着芍药的同时,也缓缓点头:“我也相信,他说真的。”
脸色稍稍一正:“但,那又如何?”
说着,他缓缓侧回脸去,看着夏寻:“事情的结果已经落实。而,你也在这条轨迹上,真切地走了一遭。这,便是事实,这容不得信与不信。”
“难道就不能是巧合吗?”夏寻未答,芍药先幽怨地说道。
“那鬼谋一脉的谋则里,可有巧合一说?”
似答非答,不理芍药,老人似有深意地看着夏寻,问道。
而夏寻则稍稍缓下几分怒意。看得出,他确实很在乎芍药的想法。当看到芍药的态度没有发生转变之后,他方才安心些许,微躬下身子,淡淡地回答老人的问话:“没有。”
“那这会是巧合吗?”老人再问。
“于晚辈而言,确是巧合与缘分。”夏寻肯定答。
“那也只是于你而言罢了。”
老人掀起一抹自嘲的神色,继续缓缓说道:“于我而言,那便不是巧合了…”
“鬼谋一脉承自蓬莱,传至老隐手上,已经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动如山即可仙人指路,无须布局便能大势自成。他那谋道上的造诣,已经比天还要高了。所以,这里不可能存在巧合…”
面对老人突然转去的话题,夏寻并无异色,但也没有答话。他和芍药一样,都在等着老人继续把话说下去。
而老人,说道这里,则把话语停了一停。
随之缓缓抬头,把目光顺着屋顶的那个大窟窿,投向天上的夕阳与晚霞,静静地看着…
“知子莫若父,况且你还是他的孙子…”
“你由北而来,无论是怎么来,日后怎么走,从某个角度说,你本身就是一枚落子…”
“这点,你毋庸置疑。”
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