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之所以拜任圜为相,一方面是为了稳住军心,毕竟他手里握有两万多精锐之师,兼有平蜀之功,如果在这时候把他强行拿掉,就跟李存勖拿掉郭崇韬一样,是十分不明智的;另一方面是任圜与李嗣源的私交也不错,李嗣源没有把他归为“李存勖余党”,而是把他列为可以争取的同志。
史籍记载,任圜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使新政府的各项工作步入正轨,“期月之内,府库充赡,朝廷修葺,军民咸足”。按照《旧五代史·任圜传》的这段记载,任圜同志以一己之力完成了社会主义四化建设……
还是那句老话,严肃拘谨的权威正史,偶尔也会小调皮,也会浪漫主义,也会“飞流直下三千尺”,也会“盖非人类”。
总之,任圜同志工作态度积极,能力超群,成绩卓越。李嗣源的这波操作没毛病。
任圜与安重诲的矛盾可以概括为一山不容二虎。实际上,两人也有很多的相同点,如果换个场合、换个身份、换个时间,二人完全可以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任圜与安重诲之间的关系很像诸葛亮与周瑜,既生瑜,何生亮。
两人的优点是都把建设帝国为己任,对待工作积极而严苛,典型的工作狂;缺点也很类似,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服务大众,而对权力有着无限的渴望,“虽忧国家,而切于功名”,这就是两人水火不容的根本原因。
真的是很可惜。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真心辅佐李嗣源,都想把后唐建设成统一而强大的大帝国,重现盛唐辉煌。而两人最终却都死于非命,未得善终。
有一次,安重诲来任圜家做客,本来是要缓和一下尖锐的矛盾冲突,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宴会刚开始还算融洽,任圜唤出自己的姬妾,歌舞助兴,“有妓善歌”,被安重诲一眼相中,于是向任圜索要,却被任圜拒绝。于是,两人的矛盾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深。
在工作中,二人处处争权夺利。任圜奏请差旅费应有户部审批,也就是把权力归到宰相势力之下,而安重诲则力争要由枢密院签发,也就是把这项权力握在自己手中。结果二人当着李嗣源的面争论不休,特别是任圜,因过于愤怒而面红耳赤,提高嗓门大吼大叫,极为失态。
李嗣源是武将出身,并不以为意,根本没往心里去。然而当他退朝之后,一个老宫女却问李嗣源道:“刚才跟安重诲争论的那个人是谁啊?”
“是宰相。”李嗣源随口答道。
老宫女撇撇嘴,说道:“我年轻时候再长安伺候皇上,从来没见过堂堂宰相敢在皇帝面前这样失态的。他这分明是枚把皇帝放在眼里!”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经老宫女这么一挑拨,李嗣源顿时怒不可遏,前文说了,他是弱势造反、篡权夺位,最忌讳别人质疑他的权威。
老宫女一句话,任圜被罢相,改任太子太保,退出了核心权力圈。一个多月后,任圜上疏请求告老还乡,李嗣源准奏。
辞职、退休……政治游戏,不允许早退,除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