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阮见大家震惊失语的样子,还以为是理屈词穷,被自己驳得哑口无言,于是更加来劲,顺着往下说道:“当初我爸爸不仅被夺了皇位,还被逼得弃国远走,流落到异国他乡……”
耶律屋质赶紧叫停,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儿的丢人。“您父亲那叫叛国投敌,您还当成正面事例宣传呢?陈年旧账咱暂且抛开不提,就说这一次吧,您这个当孙子的,见到奶奶,竟然无礼不逊,顶撞自己的奶奶,您做的对吗?”
耶律阮的嚣张气焰顿时烟消云散,瞬间矮人半头。
述律太后面露得意之色,心说耶律屋质毕竟是我的人,关键时刻还是会帮我拉偏架的。
耶律屋质紧接着一扭头,冲述律太后说道:“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太祖晏驾之时,正是因为您废长立幼,才埋下了祸根,以致有今日之祸,事到如今,您还假托有太祖遗旨,而不思悔改——”
当年为了废长立幼,杀了多少人,死了多少冤魂,这才过去几年,又要掀起一轮更大的血雨腥风,全是老太后您一人之功啊!
这话一说,述律太后也哑火了。
打压当事双方的气焰,是中间人的主要职责之一。要让当事人觉得自己也有理亏的地方,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地做出让步。
“现在,名为和解,实际呢?各执一词,毫无诚意!如此下去,还怎么和解?既然你们都想打,好呀,那还谈什么?赶紧打吧!”
耶律屋质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将手中笏板怒掷于地,“啪”地一下,“还谈个毛啊?打!”
当着太后、皇上的面摔东西,这叫君前失礼,是死罪。
所有人都被耶律屋质的举动惊呆了。
这时候,又是述律太后首先打破僵局,主动弯腰捡起被他扔到地上的笏板,泪流满面,说道:“我辅佐太祖创立基业,遭遇‘诸弟之乱’,我是亲身经历过的,我太知道内战对于一个民族的致命危害了,这才过了几年,我们契丹人坚决不能再打内战了!”
请注意这个史籍中的这三个小细节:每次事情陷入僵局,推进不下去的时候,总是述律太后寻求突破;述律太后借“自责”,凡尔赛地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我是开国元勋,并且给耶律阮上了一道紧箍咒——今天谁挑起内战,谁就是契丹的千古罪人。
她老人家的原话是“向太祖遭诸弟乱,天下荼毒,疮痍未复,庸可再乎?”
不到二十个字,就给对手挖了三个巨坑。耶律阮相形见绌,简直云泥之别。
老太后剁自己手腕的时候都没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也没掉过眼泪,如今耶律屋质一番话,老太后居然“泣曰”。述律太后哭了,世界第九大人工奇迹。
述律太后做出了高姿态,耶律阮当然也不能落败,于是也抢步上前,捡起笏板,哭道:“我爸爸虽然投奔敌国,但他并未做出损害国家的事情来,而今天我却做到了(指自己称兵犯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