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p>
明净高远的天空，悬着一轮灿金的太阳。经过一场大雨后，海面上的空气格外清晰。</p>
浪花碎玉似的溅射开，从海面上滚滚而去，传递向更远的远方。</p>
一艘航行着的小型船只，掀起这片白色的浪花，向着海上浮城的方向航行。</p>
甲板之上，一位身材傲人，黑色长发及腰的黝黑女子，正握着手里的望远镜，眺望远方。</p>
她的身后，灰色船帆猎猎作响，海风吹起她的长发，长发燕子尾一般飞舞而起。</p>
她是这艘船的船长艾琳娜，梦想前往传说中的海上之城，寻找能够让她富裕起来的财宝。</p>
船帆灰色，即意味着他们这艘船，是介于正常船只与海盗船之间的存在，平常的时候正常行驶，到了某些食物水源缺乏的关键时刻，也会客串一下海盗，劫掠一下过往船只。</p>
而很不巧，由于暴雨，他们在中途迷失了一段时间，导致航程被拉得过长。</p>
在这个时候，食物已经极度缺乏，他们已经进入了“客串”的角色。</p>
他们转变为了海盗。</p>
对于劫掠过往商船，艾琳娜很有自信，也很有经验。</p>
她这艘船虽然体积不大，却加载了特殊晶石，能够于水上急速行驶，追上一切妄图逃离他们视线的商船。</p>
只是，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碰到船。</p>
就像是海上的船都消失了一般。</p>
艾琳娜放下望远镜，灼热的太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此时又累又渴。</p>
淡水资源已经消耗殆尽，食物也只剩下几块面包，要是再没肥羊送上门来，她真要去杀船员吃肉喝血了。</p>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破世道就是这样。要不是王国压榨得她活不下去，她也不至于带上一群弟兄们就跑来寻宝藏。</p>
“大姐头。”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一个穿着胸衣短裤，身材火爆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是这艘船的副船长卡萝。</p>
“怎么办。要不要……”</p>
卡萝在脖子上比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凶狠。</p>
她们的船舱里还关着几个从王国里带出来的奴隶，用来做重活。</p>
如果饿到极致，也只能杀了奴隶，但之后重活就要分担到她们头上。</p>
“……杀了吧。”艾琳娜抹了把脸上的汗，淡淡地说。</p>
她感觉自从暴雨停了之后，天气越发炎热，汗水湿哒哒地黏在她的身上，感觉全身都不舒服。</p>
她伸了个懒腰，直接将身上的布料脱了下来，只留一身内衣，行为举止极为洒脱。</p>
卡萝的眼神在艾琳娜身上贴了贴，而后移了开来：“杀了？那重活就只有留给船员们了。”</p>
“总比饿死好。”</p>
“好吧。”卡萝耸了耸肩：“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我也不想杀这些畜生一样的家伙。真是见了鬼了，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船只和遇难者的吗？弄得我们只能对内下手……”</p>
“先杀奴隶。”艾琳娜轻声说：“如果还是不够，为了减轻负担，就把那群船员也杀了吧。”</p>
“正合我意。”卡萝露出了笑容：“那群长相奇形怪状的家伙……真是看了就觉得恶心，但凡船员中有个稍微长得合我意的家伙，这次航程也不至于这么无聊……”</p>
“船长！副船长！——发现船只！”</p>
而在此时，一声呼喊突然从船的另一端传来。</p>
艾琳娜和卡萝一个对视，皆露出了“开张了”的笑容。</p>
“让大家伙准备一下，动工了！”艾琳娜高呼一声。</p>
“用不着，船长。”负责瞭望的船员回应：“是只半残的救生艇，还是单人号的，里面应该就只有一个人。”</p>
“一个人？”艾琳娜皱了皱眉。</p>
一个人的话……价值就远远降低了，无论是抓来当奴隶还是拿来吃，分量都不够……不过那是艘救生艇，里面应该有不少求生资源，水和食物应该也都有。</p>
“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白拿的资源，正好也轻松，免得我们的船只更加受损。”艾琳娜往船的那一端走，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她们船旁边的，一艘小小的单人号救生艇。</p>
那是一艘充气的橡皮艇，上面撑着一个遮雨棚，旁边飘着挡水的布帘，导致她看不见里面坐着的人是什么样，但看这救生艇的体积大小，只够容纳下一两个人。</p>
在她观察的这一会儿，这艘救生艇居然还在主动朝她们靠近，不知道是海浪方向的原因还是什么。</p>
“凯琳，拿‘大家伙’来。”艾琳娜命令着。</p>
她口中的大家伙，是一个船上的带线铁钩。</p>
瞭望的船员应了一声，返身拖了个漆黑的铁钩过来，往救生艇的方向一抛——</p>
“噗嗤。”</p>
充气救生艇发出一声气球破碎般的声响，接着，那肿胀的艇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p>
而就在这时，布帘被掀开了。</p>
这只被盯上的肥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被迫从船中爬了出来。</p>
艾琳娜盯着布帘，有些期待肥羊的模样。</p>
如果肥羊是个瘦弱的女人，或是个老人或小孩，那就没什么意思，重体力活对方又干不了，只能当储备食物用。</p>
如果是个壮年人，那倒可以当做劳动力用，不需要的时候再宰了，丰富一下她们的餐桌。</p>
在劫掠这些船只时，她也会注意这些肥羊的穿着。</p>
一身布衣的平民是她们最嫌弃的对象，身上压根就没什么油水。而穿着富贵，特别是那些穿金戴银的家伙，则是她们的宝贝，她最喜欢遇上这样恨不得把钞票贴在身上的家伙。</p>
她看着布帘被不急不缓地掀开，里面的人似乎不怎么焦急，不知道是不是认命了。</p>
而后，盯着爬出来的肥羊的样子，她愣住了。</p>
一旁的卡萝也紧紧揪着她的手腕，用了大力气。</p>
艾琳娜很难形容她看见对方的那种感觉。</p>
像是小时候在垃圾堆里第一次看见鲜红的扶桑花，像是第一次听到吟游诗人的歌曲。</p>
她这双眼睛看过了太多丑恶和肮脏，但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干净”。</p>
无害而干净。</p>
像是看见了极其令她信任，极其放松的人一般，她下意识便觉得对方是一个极好的人。当那双夹着有些暗沉金色的眼睛望过来时，她感觉自己像是第一次看见大海，心脏砰砰直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