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入水,黑晶水池内的奇花异卉,颜色都开始发黑,有些甚至边缘变焦,刚谈出头的花苞从枝头凋落下来,毫无生气,犹如黄叶,落在了水面上。澹台广文眼中痛悔之色,一闪而过,垂下头来,把楚楚平放在水面上,舀了水漫漫冲洗。那些小鱼躲得老远,有一条按捺不住,游过来吸了几口血水,少顷,肚皮翻白,浮在了水面上。
忽听外面喧哗声声,紧接着便是响亮的一巴掌,荼蘼的声音随后响起,冷冷道:“我就是要冲进去,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外面那人哼了声,道:“不怎么样,你自己愿意寻死,我又何必阻拦?”铿锵数声,却是已动起手来。
澹台广文提高了声,向门外淡淡道:“用了最后一枝夜光兰,才救回你们的性命。既然你不珍惜,何必浪费灵物?”荼蘼听他应声,大为欢喜,停了手道:“我知道你费心了,但是,听说她被换了血——”
澹台广文厉声道:“法王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荼蘼急急道:“不是我要管,但祖奶奶有遗训,即便我族尽亡,也要保住她的。广文,你不会不知道。”
澹台广文冷笑了声,淡淡道:“凭你?”把楚楚翻了个身,果见她肌肤已完全不同以往般粉白,而是白皙到带点浅蓝色。他慢慢闭上眼去,又缓缓睁开,看向她足部,果然看到了一个疤痕。门外荼蘼还在焦急道:“广文,祖奶奶虽然一直没有承认过你,但你母亲毕竟是我族的一员。她是我族的先知,你知道换血对她意味着什么,这不能啊,会毁了她的!我们去求求法王,乘着她身体还未和那血融合——”
澹台广文摇头道:“迟了,法王早对她下了印符。”荼蘼惊呼之后,狂吼一声:“都滚开,我要见她!”
珊瑚帘颤动不已,踉踉跄跄冲进来一个婀娜身形,扑过来抱住她,从上到下看完,待看到那个疤痕,抱了她拼命摇晃,哭声顿起。澹台广文木然坐在水里,听她哽咽不止,断断续续道:“我们这是作了什么孽?活过来,也是怪物,都怨我,怨我——为何我执念不消,一心想要重生?如今,老天爷都在罚我——我倒罢了,连我们的先知,都变成了怪物,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奶奶?我恨死他,恨死占用人体的阴魂——”
澹台广文断喝道:“你不要命了么?明知道一切都在他眼睛里。”冷不丁荼蘼一头撞过来,用力极猛,将他狠狠撞在水池壁上,后脑顿时开花。荼蘼用手指戳了他道:“都是你,你这个杂种,混蛋,野心家,魔鬼!你就是他的爪牙,你对我们从没安过好心。重生——哼哼,重生——重生之后,我们不过是玩物,从一个人手里换到另一个手里,连廉耻都没有,活到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澹台广文厉声喝道:“是谁跟我说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是谁跟我说,我们族不能灭亡,我们应该永生?”荼蘼惨笑道:“这算永生么?作为怪物的永生,连我们的先知,都即便变成他的玩物——你害了我,害了所有的人,我要你血债血偿!”状如疯狂,死死拽住他,往池壁撞了一下又一下,暗蓝的血流将出来,模糊了一片。后者并不挣扎,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你开始的,你来结束,最好不过!”
荼蘼哭骂道:“你这个杂种,三角蛟生下的怪胎!你骗了我一辈子还不够,我都把下辈子跟你陪葬了,我也没怨你。总想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和你只有那么一点缘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死死捧了他的头,拼尽全身的力气,低头去吻他。池水和泪水、血水混成一片,连吻都满是苦味。
澹台广文眼睛都有点涣散,喃喃道:“我是怪胎,我是废物,我没用,亲手送自己的女人给别人玩乐——很好,我也要死了——”荼蘼猛然抬起头来,往他脑后一摸,只摸得满手的血水,不觉大惊,死死按着他伤口,抱住他道:“广文,你不要死!我都是为着你,为着你——我咬着牙,我忍着,忍到现在了——不,不,我不怪你,是我愿意的,我说过,地狱我也跟你一起下,我不要一个人!”声音开始颤抖,哽咽道:“广文,我很脏了,你不要嫌弃我——”
澹台广文将眼一闭,仰起头来,没头没脑地吻她,每个吻都似乎要把她狠狠吞进肚里,低低道:“不,世上没有比我更肮脏的人了,而你,永远都是我的公主!只是我没用,祖奶奶驱逐我是对的,但她为何不杀死我?荼蘼,我早死了,就没那么多事了——”荼蘼哭道:“广文,你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是我贪心,广文,是我不该违抗命运——广文,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