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子拖走两个死人,回来时卜世仁正在分钱,密码箱的密码只有他知道,箱子虽然锁在打手的手腕子上,但手铐子的钥匙却在他手里,卜世仁手上数着一大叠钞票,打手们呼喝工人排好队。卜世仁把钞票按枪手、刀手、厨子等级别分好,就喊人一个个上来拿钱,工人们领了钱下去,满脸红光,兴奋地舔着口水数钱,数着数着,脸上的神情就不大对劲了,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怎么这么少?”“就是,几个月才这么点钱?”“咱们又被黑了,真他妈没良心!”“你怎么也跟二傻子似的?有良心的还会来盗猎?”
  其中一个人小声地说:“咱们、咱们也算是盗猎的吧……”另一个人就说:“屁!咱们才不是,咱们只能算是给老板打工的工人,盗猎?屁话!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卜世仁咳嗽了一声,叫过二傻子,把分好的一叠钱递到二傻子手里,又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叠一百元的钞票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塞给二傻子,说:“这另外两千块钱是奖给你的,二子,跟着我好好干,将来赚大钱,回家娶媳妇,进洞房!”
  二傻子傻呵呵地笑,把钱一张一张地数了一遍,叠整齐,小心地塞进自己的里层衣服口袋里,伸手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嘻嘻,赚钱娶媳妇,进洞房……”
  人群里有人小声地在议论:“真他妈傻,到时候被卜世仁卖了都不知道!”
  “就是,就冲二傻子这股子傻劲,以后咱们可都得防着点,没准哪天就栽在他手里,那才叫冤呢!”
  “就是,就是,咱们都得小心点,可别像老林……”
  卜世仁一声猛咳,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了,卜世仁早听到了工人们的议论,他装作没听见,搂住二傻子的肩膀,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数钱的工人,说:“瞧见没?这些人以后就归你管了,你给我盯紧了,要是有哪个敢跟我对着干,不老实的,你就告诉我,揪一个出来,我就奖你两千块钱!”
  二傻子一直都被别人看作是傻子,从来没人对他这样亲切过,二傻子有点受宠若惊,现在又是老板亲口任命,更是惊喜得不得了,鸡啄米似的连声答应。
  工人们都傻了眼,但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数完钱后就各自散开,干自己的活去了。看见工人们都散了,卜世仁悠闲地翘起一条腿,坐在吉普车的车头上,继续给两个打手分钱。卜世仁从怀里掏出一支烟,旁边的打手帮他点燃。
  卜世仁抽了几口烟,伸脚踢了踢脚下的泥土,开始骂人:“妈的,整天提心吊胆赚这么点破钱,工人们只知道骂我们黑,谁他妈知道老子今天也被人黑了!”
  一个打手讨好地说:“老大,今天咱们回来的时候,要不是老大你机警,差点就和巡山的那帮人撞上了,真他妈险!”
  卜世仁不吭声,脸色铁青,他猛抽了几口烟,把烟头一脚踩灭,嘴里吐出一个烟圈,烟圈飘散到空中,扩散,像是一个圈套,浮在他的头顶上面,很快又被风吹散。卜世仁叹了口气,说:“以后都小心点,上次牛头在的时候,打死了人家几个人,打伤那么多,把人家保护站都给拆了……妈的,牛头那家伙真不是玩意,走了还撂下个烂摊子给我,现在正是打羊子的旺季,我他妈还要东躲西藏的!”
  另一个打手说:“老大,牛头干得这么过分,要不要……”
  卜世仁冲他一瞪眼,说:“要不要什么?这车队可是我和牛头两个人的,你要我害自己兄弟?妈的!”他说着话,一把拽过枪,朝着那个打手的胸口猛地捅了一下,咬了咬牙,又把枪缓缓地放下了,说:“他妈的以后谁敢再提,老子可不客气!”
  “是是!老大!”两个打手黑着脸,垂下头,不敢再说半句。
  卜世仁叹了口气,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天,自言自语起来:“牛头和我可比亲兄弟还要亲,小时候我们俩在一起玩,后来他老爹把他卖给了一个尼泊尔来的商人,那个尼泊尔商人是个绝户……后来牛头混得发达了,没忘了我这个兄弟,他干起了大生意,就把手上这个摊子送给了我,要不是牛头够义气,我他妈现在还蹲在街头上喝西北风!”
  打手们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手又讨好地问:“老大,牛哥都混大了,咱们以后是不是也跟着干点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