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回娘家(2 / 2)

吉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浑浑噩噩住了近一年的屋子,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待她如女儿般的李寡妇,舍不得这里三个人共同生活的脉脉温情。

赵家会不会欢迎她这个扫把星呢?自己未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这些都是问题,不过吉祥却也只是略略地想了一下,很快便坦然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吉祥从来都是很看得开的,还能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雷霆雨露皆是恩,酸甜苦辣,她都要细细品尝。

出门前贞娘将金锭交给了李寡妇,又再三地请她日后到家中来玩,又唏嘘了一番后,三人这才拎着行李,出了李寡妇家的院门。临别时李寡妇脸上是带着笑的,嘴里也是全不在意的腔调,但是当大人们转身后,吉祥却看到李寡妇在抹眼泪。“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对干娘好。”吉祥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李家镇不大,雇马车的地方离李寡妇的家并不远,拐过两条巷子便到了,雇好了马车一行人便出发去往赵家了。吉祥这还是第二次出门,第一次是刚出生时被贞娘抱在怀里,那时听力和视力发育尚未完全,而且又加上呛了水一直浑浑噩噩,所以基本上是毫无知觉地到了李寡妇家,这次出门便对凡事都十分新鲜,看个不停。

李家镇很有古镇的风味儿,青石板街道的两旁一律的青瓦白墙,只是白的程度与墙的高低有所不同罢了,白墙上开着各式各样的门,老的新的,红的黑的木色的,每一扇门后面都装着一家儿的喜怒哀乐,一家儿的油盐柴米。门后或者是母亲责骂小孩儿,又或者是几个妇人闲言碎语,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带着不清晰的回声,朦朦胧胧,就好像梦中一般。

出了李家镇,青瓦白墙的房子便渐渐稀疏了。走了一阵后,泥土的官道才又渐渐地宽阔起来,到后面便是青石板的路了,道路两旁的房子又渐渐多了起来,官道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背着空菜篓或者挑着空担子,迎着马车走来,想来是早晨卖了菜回家的庄户人家。再走了一阵,不仅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就连往来的马车也多了起来,轱辘声,车夫唤马声,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马车渐渐走得慢了,还时不时地给其他马车让道,走到城门前时,便已经临近晌午了。

大块青砖码起来的城门并不是太高,拱形门洞,大概能供三辆马车通过,拱顶上有两个黑字:平县。门洞旁边一人高处,贴满了各种朝廷发下来的公文布告,有的已经泛黄发黑只剩下一角儿,有的却还崭新雪白。有闲杂人等聚集在张贴处附近,时不时地指着公文议论几声。

城门里边儿的街道比城门稍窄,约莫只能容纳两辆马车通过,车道两边是高矮不齐的民居,偶尔也有一两家店铺,但都是门脸破旧,人客稀少的。朝县城里走了约一里路后,车道便宽阔起来,两旁植树,树的里侧是专供步行来往的通道,通道一侧全是林立的酒楼店铺了,虽说不上人山人海,却也看得出来大部分店铺生意都十分好。想来这里便是平县的商业中心了。

穿过闹市区,再往里走了约莫五分钟,往来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但是马车却多了,宽阔的道路两旁俱是青瓦白围墙,偶尔能见到围墙里厚重的建筑,这里比刚进城门时的那片居住区整齐许多,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区。马车过了几条宽阔的巷子,然后便停在了一处大门外。

结了车钱,一行三人下了车,赵存旭双手有些颤抖,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上前去拍了拍门。门吱呀一声朝里打开了一条缝,有一个苍老的男声问道:“谁呀。”赵存旭激动地唤道:“张伯,是我。”静了片刻后,门又吱呀了一声大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穿着褐色长衫的老人家。

张伯身形有些佝偻,嘴唇哆嗦着看了赵存旭许久,才激动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的这香没白烧,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说完忙上前接过赵存旭手里的包袱,正要引路,又见到赵存旭身后的贞娘,欣喜道:“今儿早上喜鹊就叫个不停,老爷说准有喜事儿,还真是喜事儿不断,小姐快请进,这是小小姐吧?”张伯看着吉祥问道。

贞娘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她回来可并不见得是喜事儿。吉祥见贞娘尴尬,忙甜甜地唤道:“张爷爷好。”

张伯见吉祥嘴甜,人又长得乖巧,心里一下子就喜爱了起来,再加上吉祥长得酷似贞娘小的时候,而张伯又是眼见着贞娘长大的,这其中的感情又深了许多,忙从怀里摸出一对儿小金耳环,递给吉祥道:“第一次见小小姐,小的也没准备礼物,这本是预备给小的孙女儿的,谁料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连生了三个孙子,却一个孙女儿也不给小的添,如今就当小的给小小姐的见面礼儿吧。”

贞娘忙推辞道:“怎么好收张伯这么贵重的东西?”张伯却笑道:“小姐这话就折杀小的了,小的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可都是老爷给的。哎哟,少爷和小姐赶紧进去吧,老爷和夫人这会儿恐怕是要开饭了。”说罢赶紧关了门,亲自领着贞娘和赵存旭朝院子里面去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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