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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血色雨幕(1 / 2)

 「轰隆——!」</p>

震耳的雷声追随着苍白的闪电,在这片山林夜幕中划开一道狰狞的裂痕。一位身穿长马褂的少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了眼愈渐狂妄的暴雨,将瘦小的身体小心地往树洞里挪了挪。</p>

“嘶……好痛。”少年揉了揉扭伤的脚踝,叹了口气,随即再次将视线投向眼前这片在狂风骤雨中摇曳的山间树林。</p>

少年有些后悔了,原本只是不想上私塾课才赌气出走,却一个不小心在林子里迷了路,更糟糕的是他还偏偏崴了脚,这下可真困在林中出不去了。</p>

“怎么办啊……阿爹阿娘一定很担心吧?”少年纠结地垂下眼帘,轻轻握紧了小拳头。“可恶,都怪二娃那小子,一直在课上嚷嚷着下血雨会闹鬼啊,还会有妖怪吃人什么的,明知道本少爷最怕这些还……”</p>

「哗啦——!」</p>

又一声闪电劈头盖脸地轰在山林之间,吓得少年身躯一颤,这让他的抱怨里立马带上了一丝哭腔。</p>

“呜……有谁……有谁来救救我……呜呜呜……”</p>

沙沙……沙沙……</p>

草丛中忽然传来的窸窣声一下子引起了少年的警惕,他紧张地盯着前方黑漆漆的树林,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二娃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连忙一瘸一拐地站起身,颤抖着往后退去。</p>

不、不会真的有鬼吧……?</p>

沙沙……沙沙沙!</p>

窸窣声越来越近,而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黑影。</p>

“别、别过来……”</p>

少年吓得快哭出来了,然而更绝望的是他发现已退无可退,供他躲雨的这个树洞本来就不深。</p>

“救命、救命啊——!”</p>

“……欧阳少爷?”</p>

惊喜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柔,少年楞了楞,小心地从手臂间探出脑袋,却见一个身披斗笠、撑着油纸伞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p>

“赵……赵先生?”少年望着眼前这位笑容温和的白袍青年,满腹的委屈和不安顿时化作泪水倾泻而出。“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找我了……呜呜呜……”</p>

“呵呵,怎么会呢?老爷夫人发现少爷您不见了,急得派人到处找呢。”</p>

被称为“赵先生”的青年微笑着,把身上的斗笠解下,披在了少年身上。“来,我们回家吧。”</p>

“唔……”少年擦了擦眼泪,刚想上前一步,却又像触电般停顿了下,青年这才发现少年的右脚踝已肿得老高。</p>

“给,伞拿着,我背你。”青年二话不说便蹲身背起少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这么在滂沱大雨中缓缓前行。</p>

“……先生,对不起。”少年望着浑身湿透了青年,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是故意要逃您的课的,只是……只是……”</p>

“过去的事就算了。”青年笑了笑,说道。“下次可别再赌气出走了,老爷夫人可担心呢。”</p>

“嗯。”少年点点头,又转头小心地瞄了眼黑漆漆的四周。</p>

狰狞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摇曳曳,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怪,将两人团团包围,这让少年不由再次想起了之前二娃说的那些话,抓着青年肩膀的小手微微握紧。</p>

“先生,您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有吃人的妖怪吗?”</p>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p>

“我就是听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四个超~可怕的大怪兽,专挑下雨天吃小孩……”</p>

“哈哈,您从哪儿听说的呀。”青年闻言,不禁莞尔。“别担心,就算真有,我也会保护少爷您的。”</p>

“先生……”少年听了,心中不由一暖,紧张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了几分。</p>

“那……先生您相信‘血雨传说’吗?”</p>

“血雨传说?”</p>

“嗯,听二娃说……如果有一天,天上下了像血一样红的雨,那就说明那地方有很大的冤情,会有冤魂化成厉鬼现身报仇。这……这是真的吗?”少年轻声说道。</p>

“唔……这个嘛,我也没见过。”青年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过如今这个世道啊,比起鬼来,可能还是人更可怕一些吧。”</p>

“……”少年一愣,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眉间隐约蒙上了些许愁容。</p>

虽然他不知道“打仗”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私塾里的小伙伴一天比一天少,这是事实。前些日子,他还听到管家王伯和阿爹偷偷商量,说什么洋人快打来了,劝阿爹尽快安排山庄里的人逃难,离开这座暮色山。至于山庄里办的这家私塾,可能也难逃关门的噩运。想到这里,少年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p>

“赵先生,您教书教得那么好,为啥要偏偏来咱们山庄里教书呀?”少年问道。“咱们地方偏,条件也不好,之前的那位先生可教了没几天就跑路了。”</p>

“呵呵,所以呀,如果我不来,谁来教你们这些娃娃念书呢?”青年笑了笑,温和的声音中透着坚定。“放心,就算老爷停办私塾了,我也会陪你们到最后一刻的。”</p>

“赵先生……”少年心中一酸,眼眶不自觉地又红了,他赶紧抹了把眼泪,东张西往地试图转移注意力,而在此时他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在前方树林尽头。</p>

“那是……王伯?”少年认出人影的衣裳,毫无疑问那正是朝夕相处的山庄管家,那也意味着回家的路近在咫尺。</p>

“喂——王伯——我们回来啦!”少年趴在青年背上,兴奋地朝着人影挥手大喊。然而奇怪的是,不论少年如何呼唤,前方的人影却始终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p>

“王伯怎么不理我?是生气了吗?”少年怯生生地嘀咕着,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背着他的那名青年脸上,已没有了先前那副平静的神色。</p>

“嘘,别说话。”青年叮嘱了一句,随即放慢了脚步,在雷雨中小心地靠近前方的人影。</p>

「哗啦啦——」</p>

闪烁的雷光如银白的水蛇在天际中翻滚,树影斑驳之下,前方那道人影也终于显露真容。</p>

那的确是王伯,只是对方那身灰色马褂此时已被鲜血染成通红,一把长刀从王伯的腹部贯穿而入,将他苍老的身躯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流淌的鲜血混着雨水在王伯的脚下汇聚成一大滩血泊,倒映着他那双早已没有神采的浑浊双眸。</p>

“哇啊啊——王、王伯他、他……!?”</p>

少年快吓疯了,手脚一软,从青年身上一屁股滑了下来,摔倒在地。</p>

“少爷!您没事吧!”青年见状赶紧想要搀扶少年,却见少年惊恐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向青年后方。</p>

“前……前面地上……还有好多人!”</p>

青年连忙转头望去,果然看见雨幕中接连倒着数具尸体,向着前方的山庄脚下连绵而去;而那些尸体无一不是熟面孔,似乎都是从山庄里逃出来的家丁,却终究还是难逃一死。</p>

“糟了,山庄里出事了!”青年神色一凌,连忙抱起地上的少年,将其藏在边上一棵巨大榕树的树洞之中。</p>

“少爷您先躲在这,千万别出来!”青年一边关照着,一边将树枝草丛堆到树洞口,挡住里面少年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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