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覃骁不那么乐意出这趟远门,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回到京城,升了官发了财,还没跟新婚的老婆热乎够就又被拎上路,这对于一个一直在京城巡城的禁军统领——升官升的,来说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这次陪的还是上次的头儿,跟着他就能升官发财,那也就别抱怨了。
“秉川这一带盛产珍珠,大人要不要给夫人带一点回去?”覃骁指着沿路不少的店面,招牌都打的是上好珍珠。
晏逆昀对首饰没研究,也不觉得镜水砚朝稀罕珍珠,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那……那我去买两串成不?大人也知道,我才刚成亲……”覃骁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去吧去吧,动作快点啊!”少耽搁点时间就可以早点回去。
这一转出门纯属私事,晏娘子告诉儿子衡州巢山风景秀丽,绝对是隐居的好地方,于是他这一转是特地出来买房买地的。晏太师虽然清廉为官,也不是一点钱都没有,听说儿子要娶媳妇儿,当然立刻把积蓄挪给他。
覃骁不知道进了哪家店,半天都不出来。晏逆昀等得腿都麻了。
三月份的天气稍微有些回暖,偶尔还热得不像话,今天正是太阳高照,就算躲在阴凉处也还是等得人心烦。
“你快点不行啊,烦死了。”看吧看吧娶个女人真麻烦,还要给她买珍珠。
就在他等得都要发火的时候,城东边有人骑着马疾驰而来,在这条珍珠铺子林立的街道中央勒住马势,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晏逆昀立刻被他吹口哨的动作吸引到。因为这个吹口哨的方法晏娘子过去也教过他,可惜他怎么都学不会,这据说是“这边的人”还不会的东西。
“袁公子来了!”“什么?赶快赶快!”“袁公子别忘了我们家啊!”“我的我的,我的带来了吗?”“小店预定了五十颗带来了吗?”“还有小店的啊!”“还有这里这里!”
一瞬间所有的店铺里都涌出人来包围了他,那架势简直像要把马上的人肢解了,看得晏逆昀眼睛睁老大。
“大人,那是什么人?”覃骁抓着一个布包出来了。
“不知道,好大吸引力啊,吹个口哨就那么多人围上去。”晏逆昀眯着眼看他。马背上的人着装奇异,头发披散,看起来不像是衡州本地人。
那些各店的收购者争相举起手里的钱袋,接过马上的青年抓给他们的不知道什么,不过猜测应该是大把的珍珠。
“原来是珍珠贩子啊,真了不得。”覃骁掂了掂手里的。
那些人拿了东西就散了,晏逆昀看了场好戏,还在好奇他吹口哨的问题,于是对覃骁说:“难得赶上新珍珠,你不再去买两颗?”
覃骁立时喜笑颜开:“大人提醒的是,我这就去!”转个身又奔进一家店。
打发走覃骁,晏逆昀径直走向从马背上下来,正收拾着装珍珠用的褡裢,看样子并不急着走。
“那个……”要怎么称呼才好?刚才那个距离根本卡不清脸,都不知道对方有多大。
“珍珠的话已经没了,想买的话下次动作快一点吧。”那人头也不回,折叠手里的褡裢,塞进马背上驼的行李中。
晏逆昀一下睁大了眼,这个声音的话,不是……
卖珍珠的人听不见他的动静,便转过身来。
“袁司晨!”晏逆昀刷地指住他。
虽然还是早春,那人却穿着单层的阔袖长衫,衣襟毫不介意地低敞,一眼就可以从锁骨看到腰,胸前带着许多色彩鲜艳的项链。头发完全披散开,额的高度勒着一根拧色的绳子,垂下许多长短不一的带子,和泛着蓝光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右边的脸颊上还有一些用金粉画的纹身。如此粗犷的风格,明显和两个多月前遇见的那个他相距甚远。
袁司晨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眉头一挑:“怎么了?”
“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你不是告诉我你是个大夫吗?怎么……这个打扮?”
好像欣赏他吃惊一般,袁司晨靠在马身上,抱着手臂:“我也不仅仅是个大夫啊。”
“那你是卖珍珠的?”晏逆昀上下打量他,他还真没见过人这么打扮的。
“我替族里的人送珍珠过来而已。”
覃骁这次倒动作快,又买了不知道多少,见晏逆昀在这边,就直奔过来:“大人,不好意思,耽搁了那么久,买好了!”
“倒是你,怎么会跑这里来?”袁司晨瞟一眼覃骁,没搭理。
“办私事,到巢山去路过这里。”秉川靠海,再朝北一点就到巢山。
“嗯,那后会有期吧。”
说着,袁司晨翻身上马,准备要走。
“你不是要上京城见我娘吗?怎么没去?”晏逆昀仰起头,太阳照得他皱鼻子。
“我一个人去的话根本找不到她,所以算了吧,见不到也没关系。”
“啊……是我忘了说了,你到了京城问一下太师府在哪里就可以了,应该不难找。”
“算了,我没那个闲工夫,替我问候九翾姑姑,我走了。”
“站住!”
晏逆昀一把揪住马缰绳。袁司晨笑,问:“还有什么事?”
“我回家跟我娘说了你的事,结果挨打了。”晏逆昀朝他磨牙。
袁司晨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为什么?”
“娘说失去你们的消息好多年了,怪我没把你带回去,”一扯缰绳,“所以你这次被我遇上了,就赶紧去见我娘,不然我还得挨打。”
闻言,袁司晨在马背上放声大笑,覃骁脸上一抽搐,小声问:“大人,这个买珍珠的是谁啊?”“你不用管。”晏逆昀紧紧攥着马缰绳。
“我可以去见你娘,”袁司晨笑够了,挑高眉毛道,“不过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