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赞成招抚捻匪,曾国藩并不赞成让洋人赫德夹杂其大清朝,连十几万反叛都搞不定,竟要洋人来穴一手,岂不是颜面无存?照曾国藩看来,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匪就是匪,既然提出招抚,那些目无朝廷、落草为寇之人就已经应该千恩万谢了,谁知不然。89文学网如今竟然出动了恭亲王和赫德。
为此他不得不递了一道折子,请求朝廷召回赫德。但这个折子如泥牛入海,被太后“留中不”了。这几个月以来,折子常常是第一天递上去,第二天就得到太后批复。倘使太后不同意,尽也可以批驳一番,因此这一次石沉大海,不能不说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这么一来,自从阿鲁特昭和她的状元父亲死后,时不时袭上他心头的那种忧虑,就变得更切实了。惊之中,他总觉得,一个年轻姑娘,无没有胆量在东书房里太后跟前自杀,而且撞向御案,更不会巧到撞到端砚的一角;太后砸向阿鲁特昭妤的那方端砚,原本也完全可能砸向自己的满女纪芬。
太后对自己的不满,就出在皇帝出洋的事情上。但是皇帝也该是她倚重的靠山,为什么太后如此急切地要求皇帝出洋?
“郭大人和总教习来访。”书房外,家人来报。
虽然总教习取了个汉语名字,家里仆人总是叫不惯,依旧只能叫“总教习”。洋人到底是洋人,难道果真能和名字一样,果真变成大清百姓么?就象赫德,就算他曾经给朝廷买英国舰队,当上了大清朝的总税务司,把海关也管得井井有条,但是,“人心隔肚皮”,更何况两层肚皮之间,原本又隔着茫茫大海?朝廷本来就国弱民贫,什么底细都让这洋人知道,将来若和英国开战,还能有什么胜算?
曾国藩拄着拐杖到了中堂时,两位客人正对着一幅对联“读书贵有用;树德莫如滋”,指点品评。总教习正说,“果然如此,品德修行,必须耳濡目染;这一个‘滋’字,经您一解说,用得太巧妙了”
难得这洋人倒也真心向学,曾国藩笑着招呼道,“总教习,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曾大人,你的脚好些了吗?”总教习拱手作揖,问候道,“自从上次看望,曾大人的脸色变得更红润些了,希望曾大人好好将养,贵体早日恢复。”
总教习确实一片诚心,因为洋学进士和同文馆生员出洋一事,本来已经初步议定了美丽国,如今因为曾国藩生病,就此拖延了下来。他当然不会知道,是太后要往这些生员当中,“顺带”加进一位皇帝,这就好比一条小船,忽然间踩进来一头大象,曾大人这位舵手因此茫然失措,小船才不得不就此搁浅。
曾国藩自然是一番称谢。转而问起两人来意。郭嵩焘有些踌躇。总教习先开口道。“曾大人。太后近日询问郭大人。生员出洋日程如何。因此我们特意前来。要和曾大人商议。”
据总教习所知。同文馆生员出洋事宜。曾大人已经同意。太后之后地谕旨。也已经应允此事;但这次筹办缓慢。似乎并不完全因为曾大人地脚疾。而是中间横生了枝节。因为之前已经和美丽国国内联系过。几所大学对这些来自隔洋相望全球最大最古老之大清朝地留学生。不免翘以待。总教习本人。也因为推动此事获得了国内同仁们地嘉奖好评。更希望玉成此事。
曾国藩刚刚才因为赫德卷入本朝事务太深而大为烦恼。此时又被一位洋人探问到朝中要务。一时不免怀起自己当初派遣生员出洋地主意。是否打得正确。
只是既然太后询问过此事。就不能不小心应对。因此先带着询问。望一望郭嵩焘。
郭嵩自然明白。说道。。“太后前日问起。生员出洋地事情。如今进展如何?”
这叫人该如何回答?如果说毫无进展。太后必然怒;如果说办到了哪一步。太后又会当成自己已经附和皇帝出洋之议。此时只能叹道。“山中数日。世上千年!不知皇帝出洋之事。朝廷讨论得如何?”
“这些天,也都没有人提起。”郭嵩答道。从崇倚父女突然双双死去,朝中就几乎没有人公开议论这件事情了。每日的廷对,太后不问起,朝臣也就不问及,只当它是藏在深山中让人想不起来的一位远亲。
“我已经和大使确认过了,如果皇帝出洋到我国,我国可以向大清朝担保皇帝的安全。”总教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