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恐怕不太妥当。”朱文眉头轻皱,“戏若是做得太真,在别人眼里就会变成事实,你可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柳公子知道一切都是你所为,他可会接受你?他可会不怨恨你?”
莫小雅一怔,继而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那朱文你又可曾想过,我不这样做,还能做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他成了别人的夫?以我现在的身份,柳家怎能允许我踏进柳家的大门?”
“可是你应当跟柳公子道明一切,告诉他你就是他三年前失散的那个人,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只是因为你们身份的悬殊,你才不得已靠这种方式来接近他,来吸引他,来博取他的好感,这样岂不是更好?”
“以柳随风的性子和头脑,他怎会不知昨日是有人故意而为?可他为何在与我见面之后会差人打探我的底细,而对昨日朱武之事置之不理?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逼不得已,我毁他,总好过于他自毁自己。”莫小雅幽幽叹口气,柳随风尚不能为自己而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怎能会为她而争?与其到时那般得痛苦,倒不如现在这个坏人让她做了吧,反正一次也是做,十次也是做,如今她只盼着柳随风的亲事不成,这样至少她还有机会,即便他怨恨她,报复她,她都还有机会,不是么?倘若现在不争取,岂不是连机会都没有了?她相信柳随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也相信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迟早有一天会让他明白自己的这份情,迟早会让他坦然地接受她的这份情。
“就这样吧,你们都去办吧。”莫小雅将身子颓然倒在藤椅上,不再言语。
马车行走了许久,柳随风与顾言儿分坐两侧,车内虽是宽敞,但耐不住太阳的照晒,此时两人的额头都已沁出许多细汗,柳随风终于按捺不住,冲车夫道:“去风雅斋。”
“二少爷,老爷有令……”车夫回道。
“若是责怪下来,自有我替你担着。”柳随风将车夫的话打断。
不多时,马车便已停在了风雅斋的门口,柳随风跳下车,才举步又觉冷落顾言儿有些不妥,他遂扬声道:“顾姑娘,在下先行一步,差人去为姑娘准备茶水,不知姑娘喜好什么茶?”
“随意就好。”顾言儿自车内探出头来,闷了许久,她的一张俏脸已是通红,她见柳随风并未有扶她的打算,心中有些发凉,传言并非半点不可信,这柳随风果然是个薄情之人,她紧抿了唇,自马车上下来,谁知心中有气,落地时不免脚重了些,她只觉脚踝一阵疼痛,身子朝着柳随风就要倒去。
柳随风双眉一蹙,就势向后一躲,顾言儿便向地面倒去,眼见她就要着地,自风雅斋内蹿出一个紫衣男子,将她一把拉起。
“我说随风,你不喜欢人家,也犯不上如此吧?扶人一把又不会怎样。”苏景云颇为不满道,“好歹她也是扭伤了脚,又不是有意如此。”
原本顾言儿对柳随风的故意闪躲就心存怨愤,她何时曾受过如此的侮辱?眼眶涩了半天生是将泪水逼了回去,好在突然出现的紫衣男子扶了她一把,她才免于失尽面子,可谁知这紫衣男子出言竟是如此,她鼻中一酸,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柳随风狠瞪苏景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上前扶起顾言儿,故作关切道,“你没事吧?”
顾言儿闻言,泪水落得更凶,她钱家再比不上柳家,好歹也算是名门大户,当街遭此羞辱,她日后该如何见人?她正欲甩开柳随风的手,只见街的对面急匆匆冲来一名红衣女子,不容分说就将柳随风扶她的那只手拨了下去。
“柳公子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扶持美人儿,只可怜我那苦命的姐姐却要独自受着痛苦。”朱文一顿冷嘲热讽。
“你不是,那个,那个谁么?”立于一侧的苏景云一拍脑门,“你是杜十娘身边的丫环,是不是?”
“还是苏公子的记性好,还能记得我们这些身份卑贱的人,不像某些人的薄情寡义。”朱文狠狠白了柳随风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讽意,“呦,这是谁家的美人儿,身子骨这般柔弱,连个路都走不好,还怎么嫁入柳家当少奶奶?”
顾言儿顿时心头火起,她强撑着身子,哆哆嗦嗦起身,扬手冲着朱文就是一巴掌。
朱文眼疾手快,一把扼住她的手腕道:“我可不是你家的使唤奴才,想打我,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资格。”
“不知杜姑娘现下何在?”苏景云见阵势不对,忙岔开话题问道。
“死了。”朱文没好气道。
“死了?”苏景云大惊,“上次她跟我和随风去游湖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会如此?”
朱文顿时捶胸顿足,苏景云绝对是只呆瓜,这个时候问起杜十娘来,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景云。”柳随风的脸已然黑了,原本就扯不清的事情,没想到苏景云竟然又来参一脚,这不纯属添乱么?
“随风,你怎能如此无情?好歹你与杜姑娘还有些情分。”苏景云有些不悦道。
此时柳随风恨得牙根直痒,心中直呼苍天为何不来个惊雷把苏景云劈死,真不知他那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就不懂得察言观色么?柳随风狠很瞪着苏景云,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谁知苏景云却是愈觉自己伟大,仍是滔滔不绝:“随风,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啊,自打那夜同青吟姑娘之后,你就变了,变得比以前薄情了。”
柳随风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苍天还是来个惊雷把他劈死吧,苏景云若是再说下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他的手里了,柳随风冷喝一声:“够了,你先带顾姑娘进去。”
“有什么话为何不敢当着我的面明言?”顾言儿冷笑一声,她可是受够了,她又不是非柳随风不嫁,以她顾家的身家和她的姿色,何愁找不到一门好的亲事,何苦要处处受人□?
“那你可要受住了。”朱文轻蔑地瞥她一眼,“我姐姐就是昨日来风雅斋找柳公子的那个女子,昨日ta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今日灌了几副汤药都不见好,这正主都不知前去探望,还有心思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我今日定要为我姐姐出了这口气。”
居然是一伙的?柳随风只觉头大不已,怪不得觉得昨日那女子眼熟,想不到竟与面前的朱文是孪生姐妹,朱文他可是见过几次,这女子的嘴着实厉害得很,不过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莫非这背后捣鬼的人是杜十娘不成?她不是被人赎走了么?怎会突然回到杭州?一时间柳随风竟糊涂了,脑中只想着猜测杜十娘,却忘记了自己要反驳朱文的有意栽赃。
“果然是蛇鼠一窝。”顾言儿恨恨道,她真该庆幸自己扭伤了脚,若非如此,她又怎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她提了裙摆,一瘸一拐地爬上马车,冲车夫喊道:“麻烦将我送回顾府。”
直到马车车轮的“辘辘”声响起,柳随风这才恍然回神,他冷冷望着朱文道:“真是蹩脚的戏码。”
朱文唇角一撇,也不跟他计较,扭身奔月来香走去。
“杜十娘现下身在何处?”柳随风冷喝一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