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乱麻地回到王府,已是深夜,君奕清匆匆赶向莫小雅的房间,才到了门口就见莫小雅正立在窗前,他尽量掩饰了自己的慌乱不安,在没有想到最好的应对之策时,他还不想让莫小雅知道这个事实。89文学网
“小雅。”君奕清轻唤莫小雅,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怎么不多歇息会儿?”
“心里总觉得惶惶的,所以就起来了。”莫小雅如实回道,不知为何自打醒来就心慌不已,隐隐中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而她也询问过管家,君奕清深夜进了皇宫,不知究竟是所为何事。
君奕清的心一惊,但是仍作若无其事道:“你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有什么事明日起来再想。”
“可是……”莫小雅实在看不出君奕清有什么事瞒着她,或许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他进宫原本就与她无关,是她自己想得太多。
“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再送你回去,可好?”君奕清笑笑,宠溺地抚了抚莫小雅的头,转身欲离去。
“奕清。”莫小雅将他唤住,“有件事我想问你。”
君奕清顿时驻足,他回首笑望着莫小雅道:“有什么事明日起来再说也不迟。”
不寻常,太过不寻常,以往君奕清对她绝不会如此推托,他越是如此,越证明他有事瞒着她,而且是不想她知道的事情。
莫小雅抿了唇微微一笑:“奕清,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可好?”
“打听谁?”君奕清下意识问出口,出口才觉自己有些太过冒失,他有瞬间的懊恼,只是这瞬间,就已被莫小雅尽数看在眼里。
莫小雅上前一步道:“两个多月前,我与随风曾经去过一趟苏州,原本是去与苏景云的父亲商谈合作之事,谁知途径苏州的西山,竟被西山上清凉寨的寨主掳了去,这清凉寨并非一般的土匪山寨,而是与盐商、徽商暗中勾结的组织,就连官府也会忌惮几分,你既然调查盐运大案,想必应是对这清凉寨十分熟悉吧。”
君奕清闻言大吃一惊:“为何要将你们掳走?莫非是因柳随风柳家次子的身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肯定跟盐运有莫大的关系,朱武曾经因为知道了他们的一些秘密,在未将秘密说出之时,就被人灭口,而我又是朱武的主人,他们捉我自然是有道理的。”莫小雅顿了顿又道,“我想跟你打听的这个人叫谢楼南,不知你可曾听过?”
“谢楼南?”君奕清更是吃惊不已,“你怎会认识他?”要知道谢楼南的父亲曾是镇南将军莫千山的部下,莫小雅怎会认识他?若是认识他的话,那莫小雅岂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君奕清不由脱口而出:“你可是恢复了记忆?”若是莫小雅真的恢复了记忆,这事情怕是瞒也瞒不住了。
莫小雅看出了君奕清的紧张,她更加肯定了这其中定然有事,她深吸一口气道:“当初在清凉寨,是谢楼南将我与柳随风放下山的,他非但伤害我俩,反而助我们逃出西山,你可知他当时为何改变了初衷?”
“为何?”君奕清追问道。
“因为这两样东西。”说着,莫小雅自身上将那只镂金的碧玉镯和君奕清赠她的玉佩取出,“他提到了一个人,莫千山。”
君奕清听到莫千山的名字之后,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急道:“谢楼南都跟你说了什么?”
“奕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莫小雅紧紧盯着君奕清道,“如果事情与我有关,我有这个权利知道一切。”
“我……”面对莫小雅的质问,君奕清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只是这样的真相,她知道了又该会如何?
“莫千山姓莫,我也姓莫,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当是我的至亲。“莫小雅缓缓吐出一句,“你不该瞒着我,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小雅。”他早该知道以莫小雅的聪慧,不会看不出他的心绪不宁,只是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静默了许久,君奕清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莫小雅,只是他隐瞒了太后要将莫千愁赐婚给他的消息。
莫小雅听过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莫千山竟然是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的父亲,那谢楼南之父曾经是莫千山的部下,就不难想出,他曾经与莫千忧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了,只是这些过往都是属于莫千忧的,与她莫小雅并无半点关联。
“小雅,如今祸在眼前,你怎么还能笑得出?莫非你真的打算嫁入宫中为妃不成?”君奕清十分焦心,他万万没有想到莫小雅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应该惊慌失措才是,可为何却表现得如此漫不经心?
“奕清,我可能信你?”莫小雅幽幽吐出一句。
“什么意思?”君奕清大惑。
“我说的话,你可能为我保守秘密?”
君奕清微微一怔:“你对我说过的话,至今我都从未向他人提及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
“好,我信你。”莫小雅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一切全盘托出,“我是姓莫,但是我不叫莫千忧,我叫莫小雅,我与莫千山并无半点关系。我不是天元王朝的人,我来自遥远的未来,原本我是个孤儿,自小受尽别人的冷眼和侮辱,所以我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做到了,我成功了,当我站在成功的巅峰之时,我想到的不是怎样享受成功,而是怎样去获得更大的成功,于是我贪心了,想要得到更多,谁知却被人害了,我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原本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重生了,我的灵魂占据了莫千忧的这具身体,我带着我前世的记忆,但是却没有一点莫千忧的记忆。所以,我只是我,我是莫小雅,莫千忧已死,有关她的一切,都与我莫小雅没有半点关系。”
君奕清惊愕地望着莫小雅,他从不相信神鬼之说,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莫小雅的与众不同,在他与她初遇之时就已见识到,试问被两次卖入青楼的女子,怎会有着那样沉着冷静的处事态度?
还记得那夜,他独游金陵的秦淮河,秦淮河上一只又一只的画舫歌舞升平,唯有一只画舫上的女子,并未如他人那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画舫上展现着最美的舞姿和歌喉,也没有展现自己的琴艺如何高超,只是着了一身素白的衣衫,静静地坐在船尾煮茶,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在那样的境况之下,她居然还能心静如水地品茶,这该是有着怎样的心胸和头脑?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情不自禁地上了那只画舫,认识了莫小雅,也就是那次的相逢,让他深陷其中。
而在这之后的相处,莫小雅的为人处事,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她不矫揉造作,脑子里总有无数稀奇古怪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即便是他都无法想得出,这三年来,他不是没有查过她的底细,正如莫小雅所言,她不是莫千忧,她只是占用了莫千忧的身体,因为她与莫千忧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隐藏了三年的迷雾终于豁然开朗,君奕清不知此时是该庆幸还是该忧心,诚如莫小雅所言,她不是莫千忧,她只是占用了莫千忧的身体,莫千忧的过往与她并无半点关系,可是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道出真相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世人怎能接受?
“我知道这件事令人匪夷所思,很难让人相信……”莫小雅望着君奕清忽红忽白的脸色,不由有些苦笑,这样的事情想必他是难以接受的吧?
君奕清没有答言,只是埋头苦思,许久他方抬起头来,一脸凝重地道:“小雅,我信。”他上前一步,紧紧拉了莫小雅的手,“你说的我都信,只是这些并不能说服他人,你不是莫千忧的事实,你可想过,若是皇上知道了你的事情会如何?”
“会如何?”莫小雅有些错愕,只是一瞬,她已然明了君奕清的担忧,她扯出一抹苦笑道,“可是会更加不能罢手?”
“不错。”君奕清一脸郑重道,“皇上登基已有四载,朝中虽有不少朝臣忠心辅佐,奈何当朝太傅乃是两朝重臣,太傅一党权倾朝野,平日里虽然表现得对皇上忠心耿耿,可如此手握大权而又声望颇高的人,对朝廷而言,终究是个隐患,原本莫千山的威望在朝中就颇高,皇上执意要寻到莫千忧的下落,并纳她为妃,自是要借莫千山的威望而笼络臣心,倘若他得知你的真正身份,你的头脑再加上莫千忧的身份,试想皇上如何能让这样的女子流落民间?而你与柳随风恐怕这一生都无法再有交集。”
“可是我有了柳家的骨肉……”
“小雅。”君奕清的手轻拍她的肩头,“关键时候你怎会如此糊涂?你认为皇上会留下这个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