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少年推开竹舍的门,捧着几本册子走进了竹舍里。“楼主,这些是你要的上官怀远跟人决斗的记录。”坐在窗边的男子一眼扫到青衣手里薄薄的几本册子,立刻嫌弃地道:“怎么这么少?上官怀远好歹也跟人决斗了一百零三场,去掉之前那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总还有二十七场有看头的,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青衣少年小心翼翼地道:“楼主,其实楼里根本就没有上官怀远的专门记录,我手里这些,还是钟叔专门从跟上官怀远决斗的那些人的卷宗里找出来,集在一起的。”男子斜眼一瞥青衣少年:“青衣,你这是在讽刺我吗?”青衣赶紧道:“楼主,青衣可一点都没有讽刺您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是青衣,我真的觉得很没面子呢。唉……真是没想到,我夏沐风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会觉得上官怀远这个人又普通又无趣,根本就不值得注意。”
夏沐风手一伸,把青衣手里的册子接过来,认真的翻看起来。他看得非常仔细,过了很久,他才把这几本册子看完。看完册子以后,夏沐风突然转头对着一直站在身边的青衣问道:“青衣,你觉得这江湖上的排名有多少的可信度?”青衣想了想,这才答道:“楼主,这玄机门处事向来公正,青衣觉得他们公布出来的排名还是可信的。”夏沐风笑着摇头:“青衣,有很多事,光是公正是没有用的。”他站起来,踱了几步。“上官怀远被排到年轻少侠中的第十二位,他的好友司绍城排名第三,可是我敢说,这两个人要真动起手来,司绍城绝对不会是上官怀远的对手。”“楼主,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就因为上官怀远从来都没有败过吗?但这也有可能是上官怀远没有遇到厉害的对手。司绍城虽然败过四次,但是那四次他碰到的都是非常厉害的对手,其中有一个还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他输了也很正常。”夏沐风摇头:“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上官怀远从来都没有败过……”他指指桌上看完的册子:“而是因为我发现,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上官怀远都能胜的恰到好处。”“恰到好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里来的恰到好处。”青衣疑惑了。
“所谓的恰到好处,就是永远都只赢对手一点点。”“只赢一点点?”青衣更加的疑惑了。“赢了对手,却不会让对手失了面子。”看着青衣疑惑的脸,夏沐风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好像我跟青衣你动手,明明两招就能赢了,却偏偏拖到三百招,让你不会输得太难看……”
“这样啊……”青衣明白了。“而且青衣你还一点都不会察觉,还真以为能跟我对上三百招。并且认为我们两个的实力差不多,只不过我的运气要好些,所以才能赢了你……”“……”青衣呆了呆。“而且上官怀远是真的只赢一点点。”夏沐风拿起桌上的册子,“所有跟上官怀远挑战的人,没有一个受伤的。上官怀远或者是打飞了他们的武器,或者是一掌打得他们退出几步,或者是划破他们的衣服。最严重,也不过就是被上官怀远在身上划一两道血口子……”“上官怀远做到的还不止是这样。他能根据每一个对手的武功强弱,来决定该跟他对多少招。强一些的,他就跟人对上千八百招,弱一些的就六七百招,再弱一些的,就三五百招,从来没有被旁人看出他其实是未尽全力,在故意放水。”“可是楼主……”青衣犹豫的对着夏沐风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对上武功差些的,自然赢的轻松些,对上武功高些的,赢的当然也就辛苦些……”“是啊,这看起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上官怀远这个人不简单,我也不会想太多。”夏沐风叹了口气,“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上官怀远不简单,我就只能多想想。这一想,我就发觉,每一次上官怀远都赢的太正常了,正常到不正常的程度。”“青衣,你要知道,世上的事并不是绝对的。比如说有某甲、某乙和某丙三个人,他们的武功以某甲最高,某乙次之,某丙最差。某丙对上某乙,从来是只输不赢,而某乙对上某甲也一样是从来没有赢过。但是因为某丙所用的兵器是某甲所用的兵器的克星,某甲和某丙对上反而次次都输。”
夏沐风接着道:“可是上官怀远完全无视这种情况,他才不管对手用什么武器,用什么招式,只根据对方武功的强弱,该对上几招,他就跟人对上几招,然后再赢人那么一点点。”
“而且青衣,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作意外。”夏沐风笑着看了青衣一眼,“就好像你上次跟人打赌说你能吃十个肉包子,结果那一天厨房做的肉包子个头格外大,你吃了七个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青衣汗颜:“楼主,你怎么连这事也知道。”“那天你赌输了,学了一下午的狗叫,让我想不知道也难啊。”青衣羞愤欲死。夏沐风继续道:“上官怀远跟人比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意外。他跟蔡成比试的时候,突降雷雨,太阳被乌云遮住,天空一片漆黑,从白昼变成了黑夜。蔡成是以暗器成名。凡是以暗器成名的人,眼力都比一般人要强上很多,而蔡成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更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可是就算是这样,在一片黑暗里,他还是没能赢了上官怀远,在过了五百招之后,便被上官怀远打中一掌输了。”夏沐风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下去:“上官怀远赢得太工整了,横是横撇是撇,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例外没有意外。他从没有在很短的时间里干脆的赢过一个高手,也从没有多耗过时间在武功比较差的对手身上。说实话,赢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人不难,但是明明能赢却不赢,还不让对方发现就不是件易事了。上官怀远这份功力,实在是让人惊叹。”夏沐风卷起册子敲敲自己的头,懊恼的道:“上官怀远明明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怎么我就从来都没注意过他呢。”“楼主,这不能怪你。”青衣道,“这上官怀远不喜欢出门,整日待在家中。就算是偶尔出门,也是夹在那群世家公子中间,确实很难引人注意。”夏沐风放下册子,想了想,对青衣道:“青衣,你倒是说说看,一个像上官怀远那样几乎不出家门的人,他能躲到什么地方去?”青衣不加思索的道:“躲到朋友家。”男子摇头:“不会。他的那些朋友也一直在找他。”青衣想了想:“可能上官怀远的那些朋友只不过是做个样子,好让人猜不到上官怀远躲在他们那里。”男子仍然摇头:“不可能。青衣,在整件事里,上官怀远是个受害者,他的那些朋友替他请名医,替他打抱不平替他出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把他藏起来。”青衣敲敲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了,楼主,你觉得上官怀远他真的自毁功力了吗?”
夏沐风叹了口气。“本来我是不打算相信的,可是偏偏当时替上官怀远把脉说他内力全毁的却是少林方丈无相大师,让我又不得不信……”青衣抓抓头。这个上官怀远真是复杂啊!“对了,楼主……”青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照你这么说,现在这年青少侠中,武功最高的其实应该是上官怀远了。”夏沐风摇头:“我很难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楼主?”青衣又疑惑了。夏沐风只好为他解惑:“青衣,现在年青少侠中排名第一的是原楚一。以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我觉得上官怀远不会比他差。可是原楚一跟上官怀远一样,并没有把自己真正的实力表现出来。所以你要我说上官怀远和原楚一哪个武功更高,我现在还说不出来。”青衣摸摸头:“难道这个原楚一也跟上官怀远一样,每次都只赢人一点点?”
夏沐风摇头:“错。这原楚一跟上官怀远正好相反,他每次赢人都赢很多,赢得别人颜面扫地,最少得有三个月不敢在江湖上走动。”青衣顿时好奇了:“怎么个赢法。”“青衣,你知不知道原楚一的外号是什么?”“知道,原一刀。”“原楚一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外号,就是因为他每次赢人都只用一刀。”
“一刀!?”“对,就是一刀。原楚一跟人动手,都是等对方先出手,然后他就只闪躲,等抓到破绽他就出刀。只要一刀,他就能让对手输得很难看很难看。最惨的一个,被原楚一用刀背敲在小腿上,当众摔了一个狗□,还摔掉一颗门牙,当场哭着就跑了。”青衣想像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忍不住为那个可怜的家伙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次次都这样吗?没有例外的吗?”“有例外的。”夏沐风点头:“有时候他也不等对方先出手,会抢先出刀。一刀之后,对手就很难看的输掉了。”青衣同情地道:“这些人岂不是更惨。”居然连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哭着回家了。
“是啊。所以上官怀远的人缘很好,没有仇家。原楚一的人缘却是烂到极点,仇家满天飞。不过原楚一有一点和上官怀远一样,虽然他会让对手输得很难看很难看,很丢脸很丢脸,但却从不会重伤对手。”“这样说起来,原楚一很强啊,每次都只需要用一招就能胜了对手。楼主,他哪有隐藏实力。”青衣不解了。“原楚一每次都只用一招,而且只出刀,既不出拳,也不出腿,你除了能知道他很强,轻功也不错之外,你还能看出点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人搞明白原楚一用的到底是什么刀法。更没人知道除了刀法之外原楚一还会什么。”“难道原楚一除了刀法之外,还会别的?”青衣瞪大了眼。“原楚一肯定还会别的。”夏沐风很肯定的道,“原楚一虽然是春雨阁的少主,从小就跟着他爹学刀法,但是他六岁之后却是师从法华大师,不会点别的才怪。”“什么,法华大师!?上一任的少林方丈法华大师!?”青衣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么说起来原楚一跟无尘不光是好朋友,还是师兄弟?”夏沐风点头:“原楚一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无尘是他的师弟,现任少林方丈无相大师是他的大师兄。”青衣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很肯定的道:“楼主,我觉得原楚一一定比上官怀远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