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浪博恩是一块宁静永远不会踏足的孤岛。马莉分外想念原来小区旁边噪杂的菜市场,虽然那里从来没有清静过,起码那里不会有一个有高八度的声音,天天叫嚷着自己的神经怎样怎样。也许马莉某天终于会对那个似乎信奉“知识就是力量”的班纳特先生产生一些敬意——即使如此,她也不会高看班纳特太太半眼。特别是这个家中五个女儿的母亲又在念叨着,伊丽莎白不应该去汉斯福,科林斯夫妇一定正在计算着班纳特先生的财产,他们会向伊丽莎白打探家里的财政状况之类……突然觉得玛丽可以将自己的思想沉没入书的海洋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有这样的一个可敬的母亲,变成以私奔为乐的女孩容易得让人没有质疑的余地。马莉倒是想知道,为什么班家的两个大小姐能养出这样优美的品格来?想到昨夜思考了一夜得出的结论,马莉悄悄地离开位子敲响班先生的书房。
“哦,玛丽,你有什么深刻的哲理要和我探讨吗?”坐在书桌边的班先生的视线通过鼻梁上眼镜的上缘,和蔼地微笑着。“不是的,父亲。”马莉有些紧张地走得近了一些,“希望您稍微浪费一点时间在我身上。也许您会觉得惊讶,但我确实想去伦敦陪伴简。”听了这句话,班先生的惊讶就直接显示出来,他放下书本扶正镜片,做出倾听的样子。
“我向来不是很喜欢舞会,”做出一个紧张的微笑,马莉接着说明自己的想法,虽然这其中真实的部分占大多数,但未尽之言其实才是重点,但她是不会和玛丽的父亲说明的。
“家里的书我感兴趣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前些日子在麦里屯的腓利浦姨妈家的舞会上,我听一个军官说,伦敦罗素大街大英博物馆收藏了许多有趣的书籍,我非常感兴趣。如果您同意,我这就写信询问嘉丁纳舅舅,是否愿意我在伦敦呆上一个冬天。”“好吧,随你……玛丽,只要你得到嘉丁纳先生的许可,我可以给你10磅的零花钱。”
一磅等于240便士,大概4便士可以买到一瓶酒,一磅等于60瓶酒……心里快速计算着10磅代表的真正购买力,马莉脸上的笑容加大了不少,面前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班先生突然变可爱了很多。“哦,父亲,您真是太慷慨了,哪怕为了让您有机会体现您的慷慨,我也会说服舅舅,舅妈的。请放心。”弯起眼角,不吝啬地表现出她的满意,马莉在保证仪态端正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房间。这一时刻,哪怕是冻结出冰霜的窗子都没有办法打消可怜的马莉奔向宁静生活的决心。
如果这是上帝的辖区,那么保佑她能拿到天恩寺那家人的许可吧!############天气在一周内变得更冷了一些,有部分冷空气禁不住地面的诱惑,飘飘荡荡地落在行人的脚下,却又在融化之前压入马路的尘土中。马莉不动声色地吃着面前的早餐,烤得暖烘烘的长面包,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表面有些冒油的小香肠使得班纳特太太的嘴巴有了片刻空闲。纵然此时黎蒂亚叽叽喳喳的赞美着身装红色制服的民军团军官们,丹尼尔是多么开朗可爱,某某刚刚从伦敦回来,那儿有多热闹,她都不能想像穿着陆军制服走在繁华的街头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可惜威克姆暂时不在,真太让人失望了。凯蒂十分乐意证实她唯一妹妹言论的正确性,而边听边点头的班纳特夫人卖力地表现出她的支持。伊丽莎白含笑的眼默默地在几人之间转动,偶尔与坐在首位的班纳特先生交换一个会意的目光……多么一幅和谐的乡绅用餐图。当所有人对食物的兴趣从主食转移到茶水后,管家希尔夫人拿了两封信走进来,分别放在伊丽莎白与马莉的面前。轻声说了谢谢,马莉并没有直接打开信,她注意到伊丽莎白与班纳特先生的目光都向着信封上瞄过一眼,却依然保持了沉默。而马莉的目光也扫过伊丽莎白手中的信,两封收信人不同的信件果然来自同一地址。
礼貌地向桌上各位点头示意后,马莉表达出已经吃饱,并且走向楼上自己的房间。
原来这封信是简和嘉丁纳舅妈一同写的,执笔者是简。“亲爱的玛丽,得知你愿意同我们一起度过圣诞节,我与舅妈都十分开心。(好吧,按着简向来用美好来看待一切的脾气,舅妈应该是不反对她的打扰。)自从几周前离开浪博恩,我在伦敦并没有什么消遣,只在一周前去拜望了宾利小姐,她们虽然精神不太好,但还是热情地招待了我。(相信我,马莉心想,只有你会感觉那是殷切的招待……她们眼中的势利气味隔了三条街也闻得出来,也许天真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换个敏感一点的人,怕是要从那里落荒而逃了。)宾利小姐非常愉快的许诺,将很快来拜访我们,也许在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就再一次见到宾利小姐了。(真是美好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