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留在伦敦的三天时间,虽说马莉和她的丈夫并没有安排什么社交活动,但他们还是选择在第二天到剧院消磨了几个小时;其余的时候马莉认为适当的休息更利于接下来的旅程。于是,布兰登夫妇便会在空闲时拿起书来朗读一段,或是坐在一起惬意的聊天。也许布兰登先生没有发现他的新婚妻子对他过往显出的越来越浓烈的兴趣,但他却不会拒绝与他的女孩说起他孩提时代的乐事,少年时代的趣事,以及远渡重洋的苦事。这些话题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得尽的,所以当这对新婚夫妇来到多塞特郡属于他们的德拉福庄园时,他们从未觉得和彼此谈话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差使,况且无论马莉还是布兰登都是思维敏捷知情知趣的难得之人。纵然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十分宽松,加长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任何让马莉感到不幸的情形出现。
而约翰森夫妇可受不住这样的悠闲,他们的孩子们还在德文郡期盼着父母的归来,这便令那对夫妇更加善解人意地早早与布兰登夫妇分开。他们一出伦敦驿站便同另外一对夫妇分道而走,只是离开前,约翰森太太极为不舍地叮嘱布兰登夫妇一定要履行他们的约定——圣诞节前到达德文郡与他们相聚。约翰森太太拥抱过她的弟弟后,又亲爱的与弟媳拥抱,说:“哦我亲爱的玛丽,我可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我那可怜的爱丽娜(约翰森太太的小女儿,今年四岁)还住不惯惠特韦尔的房子,她还记得阿维妮翁(他们一家在法国时居住的城市)的可爱的四柱床呢,我真不敢想象她该有多想念我啊!”她说着便越发思念那几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了,但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后,又一次握住她弟媳的手,“可就让我这样离开你们,又叫我如何好受得了呢?如果不是我们不得不赶紧回去,到德拉福住上一段时间该叫人有多开心啊!我已经有十年时间没有看到那栋可爱的房子了!”
马莉反握住约翰森太太保养良好的双手,安慰道:“这也不用等多长时间啦,哦,亲爱的切尔西(约翰森太太的名字),请不要伤心了,我们只要再过两周就可以住在一起;而且新年过后,我们也会一同启程到伦敦过冬不是吗?那个时候,大家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可就什么遗憾也没有了。我们也会接小伊丽莎白过来,就连弗朗西丝也能有合适的玩伴,该有多称心,等天气暖一些,我还想和埃德加商量一下,请大家在德拉福聚一聚。本来这个消息我们打算等到新年时,更有把握的时候再说出来,如今我却忍不住直接说出来了。”这几天时间,马莉已经确切地得到约翰森一家的家庭成员情况——他们有四个孩子,最大的女儿弗朗西丝已经15岁了,中间两个孩子分别为9岁和6岁,是两个男孩,而最小的一个也是女孩只有4岁大。几日相处下来,马莉——刚上任的布兰登夫人对她丈夫的姐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这位夫人比班纳特太太更正确的理解亲情的含义,比如她生性热情,但这些热情却不会掩盖她遗传自布兰登家族的精明。除了与她丈夫相同的热情,她的头脑清明,行事果断,在这些方面倒是比约翰森先生要爽快得多。也令马莉更愿意与她多多交好,因为马莉认为,有这样的一位姐姐或妻子是在场两位男士终身的幸福。布兰登先生见妻子和姐姐这样依依不舍,自是心中安慰,假如这世上所有原本姓布兰登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会让他觉得亲切的也只有现在的约翰森太太了。他先前已经转身指挥仆人重新检查一遍所有的行李,确认它们被安放得十分牢固,这时难免又回到两位女士身边,温和地劝慰她们,并同妻子一起将姐姐送到约翰森家的马车边,扶她上了车,一直等到他们走了几分钟后,才带着妻子登上自己的马车。###############布兰登夫妇到达德拉福庄园时,已经是十二月的第二天。德拉福庄园并不像马莉想象中的那样古旧,也比马莉预想中的更大一些。这个庄园建立在离海边不远的小渡口附近,据说从庄园走到渡口也只有两英里。(马莉听到这个消息时,便决定要在散步时偶尔欣赏一下美丽的海洋风光)庄园的院子是由砖石整齐地砌成(应该是近期修整过),花园后还有个门直通外边同样属于德拉福庄园的果园,这块果园听说是当地最好的。只是现在时值冬季,马莉无法欣赏到更为动人的风光。马莉坐在车里,她的丈夫指点着向她介绍他们今后的家园,两人的目光中免不了带出些自豪来。
“那边,”布兰登先生指向花园里从房子侧边露出的一棵极粗壮的树,“是一棵极好的桑树,出产的桑椹又酸又甜,滋味很好。今年我回到这里之前,还以为再也看不到这棵树了,也真是只差一点。斯蒂文(布兰登先生的兄长,庄园的原继承人)已经准备到了冬天就把它砍倒,等明年卖上些钱多买点酒。”说到这里,布兰登收了目光,看到他妻子正在关心地凝视着他,便转向他们一进庄园就看到的那栋房子。“我在十七岁前一直住在这栋房子里,”布兰登先生停了一下,似乎不打算回忆了,“今年我将房间内的家具补充了一下,也将整个德拉福整修了一番。”他又停了下来,似乎这样的话题同样让人联想某些不好的内容。假使马莉猜想不到她丈夫此时的心情,那她也就这样当一个合格的听众,可现在她认为她要说点什么:“埃德加,想到你已经为我们今后的家忙了那么久,我都感到嫉妒了!我一定要把它布置得舒舒服服的,叫你一想起来就佩服我的主意,才会叫我得意。假如你有一天,只要想到这些便会同样嫉妒我,可就让我真的快活了。”
这种安慰固然不是什么柔情蜜意的情话,但已经足以安慰布兰登先生了,因为他又微笑了起来。
马车停在房子的前门处,马莉在丈夫的搀扶下跳下车子,这才有功夫打量她未来的家。
房子的外墙是灰色的石制,有着圆的立柱,和三角形的窗拱,窗子比新近的建筑要窄一些,但它们足够高,并不影响房间的采光,马莉猜想这儿一定有近四十个房间。他们没有在屋外停留多久,因为空气里的冷风不允许马莉只顾虑到自己的情绪。好在房间里已是足够温暖,才叫人感到暖和些。进门的方厅里有着一个大壁炉,两边分别有两道楼梯通向二楼,厨房在一楼左翼的尽头,餐厅和起居室同样设在那边;据说那边离门厅稍近的地方还有个桌球房以及几个佣人房;起居室,书房和一楼五个客房放在此楼的右翼,二楼也有一个客厅,余下便是一个琴房,和主人家的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