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鸟鸣啾啾,清脆婉转,将司恬的美梦惊醒。
她睁眼一看,居然天光已经大亮,她赶紧起来,暗自羞惭,自己这点酒量真是让人汗颜,从没起的这么晚过。林西燕怎么也不来叫一叫自己呢?自打背书她胜过了林西燕之后,司恬已经觉察到一种微妙的竞争在自己和林西燕之间悄然萌生。她其实很不愿意这样,可是她刻意的示拙却又被商雨点破。虽然同为女孩,林西燕却不如齐扬更好相处,齐扬毫无心机,和他在一起不用小心翼翼。
她赶紧起身梳洗,然后去荷院吃点早饭。
没想到,一进饭厅便看见饭桌上坐了一个人,谢聪。
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注视着她走进来,眼睛眨也不眨,看东看西,看上看下,全然不觉得自己这样放肆的盯着一个女孩子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司恬被他看的浑身生刺,再一想苏姐的那句非礼之后可以扯平的话,顿时又羞赧又戒备,尴尬的叫了一声“二师兄”,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在他对面坐下。
谢聪挑着眉梢正色道:“二师兄这称呼真是又老又土,你叫我聪哥就好。”
趁她点头的功夫,他又展颜一笑:“记住是聪明睿智的聪,可不是小葱豆腐的葱。”
这一次,她慎重地点头,恭敬乖巧地叫了一声“葱哥”。
谢聪一筷子伸过来,作势要敲她。
“是不是叫的是小葱的葱?”
她吓了一跳,不会吧,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被他窥破了小心思,她的脸皮有点热了。
谢聪得意一笑:“小丫头,我这双眼睛,什么也没想瞒过我。我刚才就是故意试一试你,你这丫头,看上去乖巧听话,其实古灵精怪。”
司恬更是吓了一大跳,难道他会读心术?他不过是见了她两面而已,居然就看出了什么?她以为经历了家变,磨难已经将自己一脸的淘气和幼稚浸染成了镇定和老成,不想心里转了一点点调皮的念头就被他一语点破,这样的聪哥,还是保持距离远远欣赏就好。
“聪哥,我拿回去吃,你慢用。”她在桌子上拿了一个馒头,打算撤退。二师兄虽然长的好看的让人羡慕,可是他那双眸子却瞧的人象是没穿衣服一般,如芒刺在背。
他嘿嘿一笑:“小师妹,别急。你知道么,很多门派里都是师妹嫁给师兄的,你对我摸也摸了,看了看了,是不是该对我负点责?”
说着,他就从桌子对面俯身过来,笑得祸国殃民,万分欢爽。
什么?司恬吓掉了手里的馒头,明知道他在耍无赖,调侃作弄她,可是她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也从没见过这么厚颜的人,顿时被他撩得心跳脸红,手指发抖。
她一个劲儿的往后倾身子,不知道如何应对,最最可恶的是,凳子腿被他的脚勾住了,她想挪一下凳子都不能。
他不依不饶,笑眯眯地压低身子紧迫过来。哼,笑的好看又有什么用,一脸的不怀好意。
她此刻一起身必定是要自投罗网进他的怀抱,她只有拼命往后仰。结果,“扑通”一声,椅子倾斜角度过大,她连人带椅往后倒了下去,她认命地想,倒在地上也好过倒在他的怀里。
谢聪眼波一闪,一出手将她的胳膊拉住,然后,往回一带。
她虚惊一场刚想舒气,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圈在了一尺之内。
他笑的促狭又得意。
她狼狈地推他一把,转身就逃。这个二师兄,简直比商雨更“可怕”。
真是想到谁,谁就立刻出现。商雨正巧跨进了屋子。三人的局面正如戏台里,出将入相的那一幕。
他低头看着一脸红云的司恬,再看看笑的一肚子坏水的谢聪,眼眸一紧,这谢聪恶作剧的毛病又犯了,这丫头可别当真。一股危机感立时袭来,他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务必要给谢聪点“警示”才是。
于是,上台救场的他挡着想要匆匆下场的司恬,明知故问:“你慌什么?”
她那好意思说出原因,恩哼着:“我急着去找苏姐。”继续闷头想往外跑。
他站在门口正中,道:“苏姐和师父下山了,下午才回。”
她“恩”了一声,低头想从他身边借过,大师兄二师兄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还是躲到朱雀院里明哲保身吧,实在要出来也是要查查黄历挑个良时才好。不过,人果然是需要对比的,谢聪一回来,商雨简直成了磊落君子。
打手心,比被调戏强多了。
她耸着身子错过商雨的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住了。
她一愣神的工夫,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额头上的几缕刘海,用指腹轻轻的抚摩了一下,柔声道:“擦药了吗?”
他从没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话,今天,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她受宠若惊到忘记了羞涩和慌张,愣愣道:“擦了。”
“以后小心些。”他放下手,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的象是窗外的春光,暖的醉人,深的溺人。他简直变了个人,她有点看呆了,大师兄莫非今天吃错了药?又或是,被她踩了一脚之后,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打算以后和她友好相处?
聪哥在清嗓子
商雨却不放开她,继续以春波样的眼神,看着她:“阿恬,我的脚好象肿了,你给我上上药揉揉。”
司恬被他一声“阿恬”生生叫出一胳膊的小疙瘩,又被他的这个要求惊出了汗。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性情大变,而且还是往娇气上变。当日他头上长个包,给他送碗药汤,他那鄙夷的表情可是历历在目。
聪哥在咳嗽
商雨推了推她的胳膊,柔声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她的确是愣了。他扯了一把她的袖子,先走出去。
“客婶,是不是你的醋坛子洒了?”谢聪阴阳怪气的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司恬终于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又烧起来了。这个二师兄,简直是个妖孽。
她再次落荒而逃,出了荷院才觉得心跳缓和了些。商雨走在甬道里,身姿挺拔,步履如风。她跟在后面冒着非礼勿视的风险,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她仔细瞅着他的长腿,寻思着,如此健步轻盈,那有一丝脚肿的迹象?
“大师兄,你的脚。”她惴惴地说着,觉得以她的功力和体重,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跺一脚就跺肿他的效果。他分明是夸张,或是故意找茬?意图报复?这么一想,觉得昨夜自己果然是太过莽撞了,借酒壮胆图一时之快果然是不对的。
他回过脸来,司恬豁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春暖hua开径直翻山越岭到了秋风萧瑟。
他拧着剑眉扔下一句话:“没事别去找谢聪。”说完转头就走,仿佛刚才在饭厅门口那个春风般和煦的男子,根本不是他。他也压根不提给他的脚上药的事。
谁去找他了,是偶遇好不好?司恬噘着嘴看着他进了青龙院,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上去。庭院里四处通透,清风徐缓,额头上有一小块地方一直温温热热的,仿佛刚才商雨手指上的温度烙在了她的肌肤上。
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进到院子里,一看商雨并未进屋,负手站在假山前看鱼。
她低声问道:“大师兄,你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