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家退回婚书,自然是送去鸿胪寺卿江大人府上了。因这几日他忙得不着家,江叔父也找不到他,竟是先同柳老爷并颜老爷二人先说了。
颜老爷自然是欢喜,柳老爷也觉欣慰,这肥水毕竟没流走。只是柳老爷还踌躇,说这唐家小姐如今退了婚,名声可不大好听,怕万一日后因被人瞧不起,寻不到好婆家,岂不是罪过?江叔父却嗤之以鼻,道那唐家小姐已不是纯洁处子之身,等阿九嫁过来,找个吉日抬她进门,也就罢了。
这话说出来,三人都觉是个稳妥办法。颜老爷还道,进门那天,给足唐家面子,也吹吹打打花轿进门,也就是了。他倚仗自家财雄,唐家又是京官,等闲迫害不到他一个南京土豪,浑不把唐家放在心上。
江桢这人可也奇怪。他本来极不想娶宝芝为妻,但一见唐家硬扭着退婚,心里又着实替她可惜起来,觉着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成话了,辜负她一片痴心。但心中还是得意多过愧疚。阿九倒不知道这事,所以仍每日磨折小丫头子。今日也是因为将房中一个粗使的丫头打了一顿板子,拉出去发卖了,这才又买了两个小女孩子来抵数。
颜老爷笑道:“贤侄,今日请你来,便是想问你,你觉着婚期定在几时,方才合适?”
江桢又吓了一跳,几乎口齿:“世伯怎么忽然问这个?”
柳老爷道:“你叔父没甚么意见,说全看你意思。老夫想,你喊了我这几年‘岳父’,可惜我膝下再没个好女儿嫁给你。阿九自小在我家里养大,跟我亲女儿也没甚么分别。当日青青也说,若你能照顾阿九,她才好放心去……”说罢双目含泪。
江桢眼圈儿也是一红。一想到小柳儿的温柔情深,他就不能自抑,当日小柳儿去时,只拉着阿九的手不放,定要他许诺照顾她,才肯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江桢方道:“阿九年纪不足,小侄如今在辽东前线,边关形势不好,十分危险,说不得甚么时候一场大战下来,战死沙场,也是有的。阿九那样一个性子,说句不好听的,只怕也会跟了小侄一道去了。小侄不是在这胡言乱语危言耸听,实在是不忍心拖累阿九妹子又累得父母尊亲伤心。”
颜老爷倒是有些踌躇起来。柳老爷瞧了一眼妹夫,又瞧了瞧江桢,忽地笑道:“咱们两家不说多么富裕,几千上万两银子也是拿得出来的,就是给你活动下,调回南京,也并不是甚么难的。或者至不济,调回京城,也比留在辽东前线好得多。”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江桢也无法反驳,只得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颜老爷一时大喜,点头笑道:“我怎么竟然没想到?”
又催促道:“虽说现在你前途未定,倒也可以先定了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日后又生变动。”倒像赶不及的要将女儿嫁出去似的。
“阿九足岁十三,这过了年也就到十四岁了。虽说结婚是嫌早了些,可贤侄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早该结婚生子,开枝散叶了。”
江桢也觉奇怪。照理他这样家境、官职都算不错的人家,男子一旦成年,提亲的就能踏破门槛;虽说未婚就丧妻多少有些晦气,可也不应该几年都不听兄长提起订婚的事情,可也是……这么说来,其实大哥心里也一早认定,颜九娘才是那个配做江家媳妇的人选罢。
江桢思来想去,竟是再也无法推托,只得躬身道:“全听岳父安排。”
柳老爷抚须大乐,道:“你去瞧瞧阿九吧,这几日ta闷得狠,快要把这房子也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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