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后面的话，方怀没有听清，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今阖船俱没，义不独生……”这样振聋聩的话语仿佛就回荡在他的耳边。</p>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兰啊，去看看，外面好像来客人了。”</p>
两扇木门“吱呦”打开，一位穿着朴素、家碧玉打扮的少妇走了出来。严复见了上前道：“月兰嫂子，我们来看看老夫人。”</p>
“原来是严大人，”少妇看清严复后，又对院子里道：“娘，是严大人来了。”</p>
着话，少妇当先走了进去。方怀挥挥手，把王五等一众侍卫人都拦在外面，一边走一边向严复低声问道：“这是……”</p>
严复道：“她是高腾云的嫂子，其夫高远征在马江海战中……”方怀听了脸色又沉了一分。</p>
此时正房的门口，一位老人摸索着走了出来，少妇连忙上前扶住她。</p>
严复见了，赶忙道：“伯母，好久没来看您，侄在此赔罪了。”</p>
老人一听“呵呵”笑道：“有什么罪不罪的，你能来看我老婆子，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后面那位是？”</p>
方怀听了连忙上前道：“在下方怀，乃是子明兄在海军衙门的同僚，听老夫人前来京城，特请又陵兄带在下来拜见老夫人。再有就是老夫人寿日将近，子明兄因军务在身，不能早归，特托在下将寿礼转呈。”着让德子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上。</p>
此时就见老夫人脸色一变，出言道：“但不知云儿可有书信托大人转交？”</p>
方怀和严复对视一眼，期期艾艾地道：“可能是子明兄军务繁忙……一时忘写了，老夫人万勿放在心上……”</p>
“你们还要骗我。”满头银丝的老人此时脸色激动，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直响：“云儿生性节俭，绝不会买如此多的无用之物，但他素来孝顺，每到一处总会托人带书信回来，不让家里挂念，怎会只有礼物到而没有书信至。你们告诉我，云儿是不是出事了？”</p>
严复此时也面色尴尬道：“伯母千万不要多心，子明兄并未有什么不妥。”</p>
老夫人黄氏这时神情悲戚道：“又陵，你是老实人，今天怎么也起瞎话来了。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了，心却不瞎，你进门的时候步子沉重，显然心事重重，不是云儿有事还能为了什么？你只管放心，前年远征去，老婆子也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怕听到的。”</p>
“伯母……”严复看了一眼方怀，方怀只得无奈地头。严复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给老夫人听。</p>
“好，好，好，男儿杀敌报国理当如此，……”听完之后，老人拄着拐杖竟然一阵大笑，只是笑声中多少带着悲凉。儿是母亲心头肉，哪有死了儿子，母亲不心痛的。</p>
方怀和严复连忙上前劝解，高腾云的大嫂也在旁边安慰老人，这才扶着老人到屋中坐下。</p>
待老人情绪稍稍稳定，眼泪终于淌了下来。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给方怀他们听：“云儿自幼性情暗弱，不长与人言语，和他兄长一道从军后，我就怕他胆怕事，误了军机，这次他总算没有给老高家丢脸。”</p>
方怀总算有些明白什么样的母亲能培养出两个如此英雄的儿子了。这样的母亲还有很多，从秦母送子出塞到岳母刺字“精忠报国”，中华民族什么时候也不缺少这样的母亲，这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民族不论在任何时候，经受任何困难，总会有人站出来救国救民。</p>
然而英雄的子女对国家来是幸事，对母亲来却是可悲的。看着空荡荡的房屋，看着老泪横流的老人，方怀眼眶湿润了。</p>
突然，方怀跪倒在老人的面前：“老夫人，怀自幼失，对子明兄有如此好母亲心中羡慕。如果您不嫌弃，今后我就是您的儿子，养老送终，披麻带孝，我愿代子明兄为之。”</p>
“这……”老人一听不由愣住了：“这太折杀老身了。”</p>
“老夫人若不答应，方怀便长跪不起。”方怀认死理的性格又上来了。</p>
老人几番劝无效，只好答应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