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从来就没有公平-1
司徒玦在药学院的自习教室里已经埋首奋斗了一个下午,大四了,对于她所在的专业来说,已经是毕业在望,班上不少同学未雨绸缪地计划着找工作的事,诸如某某人据说有关系能在毕业后进入本市数一数二的医院,或者哪个制药公司效益比较好之类的话题在大家的讨论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心里有底的自然是踌躇满志,然而自觉前程无望的则开始忧心忡忡,小根就是后者的代表性人物。
对于工作的事,司徒玦倒不着急,相反,她恨不得毕业那天遥遥无期。司徒久安已不止一次地提起,希望她和起云早日毕业,虽说公司里人才也不是没有,但再拔尖的人才也比不上自家人可靠,更遑论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以这两个品学兼优后辈为傲,久安堂将来交给他们,也算是后继后人。
对于老爸寄予的“厚望”,司徒玦看在眼里,却实在是兴趣缺缺。也不能说她一点家族事业责任心也没有,只不过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尔虞我诈的商海生涯也非她所喜。毕业后进入自家的公司,在父母的耳提面命下磨练几年,再顺理成章地接下父辈一手打下的江山,做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一步一个脚印地把久安堂越做越大,这样的人生背离她的期许太远太远了。
司徒玦也不止一次在谈话中对父母明示,坦言她并不适合担当企业的管理者,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在纯技术的岗位上,从事研发类的工作。司徒久安听后则表示,不管她喜欢做什么都没关系,前提是一定要为自家的公司服务,至于管理方面,等到有一天他和妻子薛少萍老到使不上力了,不是还有起云在吗?到时候,司徒玦和起云大可以一个负责经营管理,一个专管技术开发,反正久安堂迟早都是他们两人的。
每当说到这个点上,薛少萍就会笑着打断丈夫和女儿,她总是对司徒玦说:“你不要忘了,久安堂是姓司徒的,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这个担子你注定是要挑起来的。没有人生来就对一样东西充满兴趣,不会的东西完全可以慢慢学,趁着我和你爸爸还可以手把手地教你,有什么是胜任不了的?起云是学医的,他有他的兴趣所在,如果他愿意辅佐你,那自然是更好不过。”
薛少萍说这些的时候,“唯一”和“辅佐”两个词的咬字总是恰如其分地清晰。司徒久安只能讪讪地抽烟,司徒玦则暗自翻个白眼,无奈又好笑地偷偷瞄着沉默不语,仿若置身事外的起云。
其实,在司徒玦所谓的立场中,从来就不止她自己一个人而已,她总是不自觉地把起云归到她的那个“我”字中来。她知道,起云是真心喜欢他的专业的,他和被父母逼迫着学医的吴江不一样,她见过在实验室和见习医院里的起云,口罩上方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专注和满足,让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为他从事着的工作而感到快乐,这样的快乐对于被太多顾忌牵绊着的姚起云而言是那么珍贵。司徒玦想,他会是一个好医生,也应该去做一个好医生。
偷偷在一起的时候,司徒玦枕着姚起云的腿,两人就开始漫无边际地做他们的白日梦,这个梦就叫做“我们的未来”。在这个梦里,毕业后的起云真的拿起了手术刀,他供职的所在不一定非要是大城市的大医院,或许偏僻一些,或许岗位没有那么炙手可热,但也没有那么多的黑幕和灰色交易,他会为他每一天的付出感到欣慰,赚的每一分钱都受之无愧。而司徒玦呢,她可以在他的那所医院里做一个药剂师,他们结束一天的工作,若是满身疲惫地归来,尚可以相拥而眠,当太阳洒满床头,睁开眼立即就看到头发乱糟糟的彼此……绘声绘色描述这一画面的大多是司徒玦,她不厌其烦地勾勒着其中大量的细节,把自己逗得哈哈直笑。姚起云含笑倾听,从不打断。可是连司徒玦也明白,他虽向往,却始终认为这只能是个梦而已。若司徒久安希望为久安堂出力,只要一句话,他便无法拒绝。
“要不,我们想办法一块儿到国外去吧。”司徒玦眨巴着眼睛说。
姚起云闻言,总是一笑了之,他说:“傻瓜,就算到了天边,你就不是司徒家的女儿?而我就不是他们养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