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苏离瞬时提高了声线,难怪文舒家里会如此纵容他娘这般风流,想来文舒他娘势力强大,老公又是入赘,自然没人管得了她。
“可是,你爹为何要入赘?”虎父无犬子,反推之,文舒这般厉害,想来他父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为什么又要入赘呢?
“为了什么?”文舒重新扭回头,呆愣的目光注视在了地上,看着地上那轻轻飘动的树阴,瞳孔再次失焦。“不过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文舒将羽扇放倒,左手轻捻细柄一端,却是在扇柄上扭出了一个小盖,然后从那空心的扇柄里取出了一张似乎已经泛黄的纸。
苏离好奇地看着文舒将那卷成一团摊开,抚平,暗黑之下,根本也看不清纸上写着什么,就算看清了,自己又看不懂,正无奈间,却是听得几声“嘶”“嘶”声。
文舒摊开手掌,掌心朝下,飘飘扬扬的纸屑如雪花般散落各处,伴着夜风,合着空中那零零落落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地沉寂在了泥土之上。
“这一张小小的卷轴,要了诸葛家三百一十二口人命,锦云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得文舒这口气,苏离原本的紧张和警惕也开始慢慢退去,看着文舒一脸的平静,那在平静里透露出来孤苦数年的落寞,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口居然隐隐作痛。
今夜的文舒,是反常的。
文舒的第一次反常,是那日带她去捉奸,那令苏离完全看不明白的喜悦像是由心而发;反观今晚,素来自信从容的文舒却是有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悲怆和颓丧。看着文舒那平静的面容里,似有一些死灰般的气息,苏离怔怔地看着,“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是我的诚意,文舒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解释下去,这是他十年以来,第一次彻底展露自己试图遗忘的过去。
垂眸安静地看着地上那纷纷扬扬散落在泥土里的纸屑,文舒露出了坦然和轻松,微微摇头,眸光中闪现着说不出的温柔和暖意,“我什么都不要了,家仇不要了,锦云的临终之托也不要了,天下不要了,一个人过了十年,现在我只要一颗心,”动情地挑了挑细眉,“一颗白首不离的心,其他,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早知你是女子,”文舒自言自语着,絮絮地念叨着,抬头看向一脸怔愣的苏离,勾了勾唇角,用心地看着苏离,“我们两个人,挑个僻静的地方,一起,一辈子。”一字一顿的话语从文舒嘴里吐出,在他看来就是山盟海誓,字字千钧。
瞬间,文舒的话语让苏离陷入了更大的怔愣和不解之中,这是怎么回事?这算是文舒对自己的表白?
看着苏离的呆愣,文舒只是觉得欣喜,果真自己的诚意,自己为她所放弃的,已经足以打动她了。“我们两个人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可以带你去游历这个王朝所有美奂绝伦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我们两个人离开这里,你也不用一天到晚担心性命安危,我会护你。我们两个人……”
“等一下。”苏离急急吐出一口气,抬手挡在了自己面前,打断了文舒那对于未来的美好遐想,微微皱了皱眉。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文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心房被这将要到来的幸福安逸而填充得满满的。
“我……”苏离抓了抓头,却是不知道怎么把这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对于文舒,她是害怕,文舒的心机太深,捉不住握不牢,撇开不去担心文舒可能威胁自己性命的问题,对于文舒,她宁愿去猜测,去揣度他举动背后的用意,也不愿意去相信他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苏离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对文舒没感觉,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真没感觉,那刚才的心痛又从何而来,文舒曾经的谑笑自得从容大气慵懒闲适彻底将苏离的脑子搅得一片浆糊。
莹莹的月光之下,一只白皙的大掌摊在了那六步距离的中间,“跟我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