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道:“你这个‘姥’字,又读‘老’,又读‘母’,却不是有趣得紧了。”
话说这姥虎当年给江湖中人取了这个外号,初初听来,便是“母虎”之音,那不是明摆着骂她是“母老虎”么?心下气恼不过,与对方大打出手,着实打了几架。
后来听对方一解释,叫她的却是“姥虎”,对她实有尊敬之意,只怪音同字不同,听来“姥虎”又是十分别扭,她识字不多,这才起了诸多误会。
这时听李瑶一说,这字竟尚有另外一个读音,听来便是“老虎”,这样叫出来既难听,又没什么韵味,更是气不打一处出,骂道:“小姑娘休要与老娘玩这等文字游戏,是‘老虎’也好,是‘母虎’也罢,今日便吃定了你!”说着疯也似向李瑶扑了过去。
李瑶收敛笑容,不迭声道:“慢着慢着!”
姥虎敛剑道:“还有甚遗言未了?”
李瑶道:“我没遗言啦,是你们遗言还没说完,怎可这就动手!”
赤面虎怒容满面,虎起一强红脸道:“妖女本事再大,难不成我等七兄妹还收拾不了你!有什么话快说,老夫手起刀落,便可将你脖子抹下来,到那时死人可不会说话!”
李瑶道:“‘虎门八雄’,怎会才你们七只,另一只定是教人给打折了?”
赤面虎道:“哼,老夫正要问你呢,你将咱们大哥关押在哪里?你趁着咱们大哥‘铁面虎’前去山西参加武林大会,便来灭我白虎门,现下还有脸再说!你这小妖女所做之事,整个江湖眼下已传得沸沸扬扬,人人恨不能将你剥皮抽筋,便算今日我等不杀你,江湖上人人放你不过。老夫闻听得实,便连少林寺这等千年古刹,也没逃过你的毒手,寺中僧侣,不是被杀,便给你赶出了寺庙,是也不是?”
见李瑶侧着脸面,含笑不答,便当她自承其事,又道:“你到底是何人,荼毒武林,意欲何为?幕后指使又是何人?你若将之老老实实说出,今日或可饶你不死!”
李瑶斜目看了一眼赤面虎,傲然道:“我干吗说给你听,你们反正也快活不成了,听了也白听。放心吧,你们死后,我会将消息告诉你们的大哥‘铁面虎’。呵呵,江湖中人得闻我一下子杀了七只老虎,往后的名声定然响得很了。”
七虎一听对方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均自勃然大怒,各自发一声吼,抡起钢刀,便向李瑶扑了上去。
李瑶眼见对方个个虎背熊腰,七把钢刀使了开来,虎虎生威,哪敢与之正面碰硬,拔剑在手,左趋右避,连连闪让。
她身子轻盈如燕,跃入道旁的嶙峋巨石间,七虎脚下发足追拿,嘴里哇哇怒叫,一时倒也无可奈何。
萧影听七虎一翻言语,知道李瑶诸般坏事做尽,便连少林寺也受了她的滋扰,心里着实对她又恼又憎。可眼下要杀她,却下不定这个决心,上前帮她,自是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心想,日后若查明真相,证实种种恶行非虚,非亲手杀了你不可。
正自沉吟间,只听李瑶气喘吁吁,大声喊道:“萧大哥,快来助我,这七虎当真手下不弱!”边喊边飞纵于乱石间,七虎提刀风也似地狂追猛砍。
萧影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这时李瑶又道:“萧影,你当真见死不救么,我……我……哎哟……你们七只病虎,以大欺小不算,还以多凌寡,只会欺负弱女子,羞也不羞?”
萧影斜目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道:“你们慢慢玩,萧影这可失陪了!”转身朝北边的道上便行。
李瑶原想萧影总不至见死不救,是以之前言语间全没将七虎放在心上,不想他竟是这般绝情,想要一走了之。这样一来,自己那是必死无疑。
想起太湖之中,他拼死也要救自己的情景;雪山之上,他打虎为自己报仇的事儿,宛似大梦一场,心里酸楚,眼眶一红,便就落下泪来。
心伤之余,她足下稍缓,左手被赤面虎刀尖撩到,哧地一声,雪白的袄上划破了长长一条口子,登时鲜血长流,将白袄染红一袖,吃痛之下,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呼。
斜目一瞥,却见萧影只是微一回头,又行转身而走,不由遍体生寒:“罢了,今日便算给七虎杀了,萧大哥只怕也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正欲闭目待死,陡然心里道:“就这么死了,值得么,倒叫萧影这小子小瞧了我。我……我朱瑶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这个李瑶正是大梁公主朱瑶,当日她受了父皇之命,率同阴阳双煞、幽情妖姬等众,前往太原参加武林大会,原本是要掌控晋地武林,以此作为攻伐辽国一股强有力的后盾。
道遇萧影于寿阳,当时她亦不知萧影便是当年宫中被自己戏耍过的孩童,见他衣衫褴褛,似个小乞丐,觉着滑稽可笑,登即童心大起,便也扮成一个小乞丐,一路跟踪,伺机戏耍,这才有了寿阳那日的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