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扫视萧影几眼,面露关切道:“唉,你伤成这个样子,只怕怀远大师、了空师太他们肯放过你,你也……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日你若听得我劝,悬崖勒马,及早回头,何至有今日。”
说到这里,只闻虎一通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些妖魔小丑,还不住手!”声震山谷,久久鸣响。
那些一心觊觎惊鸿簪之人,你驱我逐,正自相持难下,听了这声喝,险些儿立足不稳,倒也不敢再行自相残杀,纷自收手跃开。
人群登时静了下来,四面八方将萧影、朱瑶围在中间。
怀远声若洪钟,缓缓道:“阿弥陀佛,萧少侠,老衲知你为人仁义豪侠,此番受了这小妖女的蛊惑,这才误入邪途。你眼下伤势过重,想来大伙也不会与你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为难,只需你向各路英雄前辈道一声歉,看在楚大侠的面子上,老衲断不会再与你过不去。”
了空上前两步,尖声道:“大师,这人放他不得。你们想想,他明知朱温是他的杀父杀母大仇,却不思雪恨,一意护着这个小妖女,此等行径,说他助纣为虐,言语只怕说得还轻了……”
言犹未尽,旁边有不少人轰然应道:“说得对,这小子认贼作父,猪狗不如!”
污言秽言登时铺天盖地而来,直骂得萧影一无是处。
萧影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在地,几处伤口还在流血,于此情境,必死无疑,倒也管他流不流血,心想:“人之既死,万事俱灭,此刻又何必在乎旁人怎么说。”
这时只听了空师太又道:“萧影其人,实是十恶不赦。贫尼听说,他与这小妖女暗地里做下苟且之事,竟然还怀上了……怀上了身孕。唉,贫尼乃出家之人,世间繁琐事务,原不该过分染及,可这姓萧的为人行事恁地过分,今日不杀之,实难消解众位英雄心头之恨!”
应和之声又自不绝于耳。
有人道:“别与他们多所啰嗦,一刀一个宰了,咱们也好早点回归中原,免得在这苦寒之地忍饥受冻!”
虎一通道:“风雨雷电既已逃脱,只怕他们回去报知朱温,朱温党羽转眼便会大举而来,跟咱们为难。”
有人道:“这倒不可不防。咱们及早一拥而上,将这对狗男女乱刀分尸!”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虽有不少人对惊鸿簪念念不忘,但慑于虎一通等众家高手,更无人敢强自出头道破此事。此刻风头尽被不杀萧朱誓不罢休的人众盖过。
不少吃过朱瑶苦头的门派,早自按捺不住情绪,纷将叫骂着冲上前来,便要将萧影、朱瑶诛灭当场。
楚天河、怀远念着萧影有恩于武林正道,本想出言阻拦,这时场面一片乱麻麻,却又如何阻拦得住。利剑锋刀,冷气森森,眨眼间密集而至。
朱瑶正要奋剑最后一搏,蓦地有个声音道:“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无量寿佛!”
这声音初听起来不甚响亮,可余音震响,一波接着一波,功力不济者,登时被震晕于地。
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响彻云霄。当场之人无不左顾右觑,引颈探听声音来向,面目中均自露出惊恐不定的神情。
寒月惨淡,西沉树梢。
听得有振翅拍空之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望向西边,只见有一巨鸟盖天遮月,扑风而来,背上有一物凸起,似坐得一人。
此等情形,平生所未见,人人无不呆立而望。
巨鸟翅长不知几丈,搅动身下四周残雪飞溅,瞬间飞近,烈风扑来,刮打得人人浑身一阵刺痛。
萧影抬头看时,但见巨鸟已近头顶,看似像只大雕,浑身毛羽洁白,背上那人面目虽看得不大真切,却是须发俱白,衣饰如雪,道骨姗姗。一眼望去,大雕和人,俱是皓白,飘逸洒脱,宛若天仙临凡,端是如在梦里。
众人头顶疾风压下,地上流风回雪,漫天俱白。
人人这时双眼一瞬不瞬,总想盯着一雕一人看个明白,对方究竟何方神圣?可面目被狂风残雪刮打之下,剧痛难当,双眼又如何能睁开视物。
一阵狂风雪浪过后,四下一片寂静,众人这才抢着睁眼。
登时有人惊声叫道:“那两个人呢!”
尽皆仰头四顾找寻,见那庞然大鸟爪挂两物,远远飞去。其爪上之物,想必便是萧影和朱瑶。均各面面相觑,无不骇然。
且说萧朱如在梦中,被大鸟一爪一个,抓在腰间,爪指刚好将他们的腰际合围,看大鸟腿足,犹似粗木巨柱,其上鳞片碗口大小,边沿锋利无俦,被其划中,足可致命。巨鸟毛羽大者形若芭蕉扇,细者绒绒绵绵,随风飘动,凌空翱翔,便如大风刮在密草丛间。雕身奇大,探头瞧去,不见其首,背上何人,自是无以探看。
朱瑶哪得见过这般情境,起初失惊尖叫,慢慢便欢笑嫣然,惧意渐去。
她笑呵呵道:“影哥哥,咱们这是死了还是在梦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