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的谋划里，便是她引开项达，方便她们逃脱，至于去向何方，她建议她们向点灯的地方去，那里多半是船舶司或者市集，人牙子就算是再狂妄，也非得收敛不可。</p>
果然，在见到稀稀落落的车马与人踪之后，婉娘终于稍稍放下吊起的胆子来。人烟市肆，花灯如昼，月上梢头，她从前见是等闲，可如今却好像是抓着了救命绳。</p>
可就在此时——</p>
“啊！”</p>
一声来不及收尾的示警，几乎震破了婉娘的耳膜——追她们的人来得好快！</p>
如此速度，十之八九是那几个杀人越货的打手。</p>
理智扼死了扭头看同伴下场的冲动，她听见了脚步声的逼近，不由分说地飞奔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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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p>
她一边呼救，一边冲向灯光的汇聚之心，这是四坪港夜色下的心脏，供应着有力的脉搏，人越来越多，可什么同伴的呼声却越来越远。</p>
沈娘子，二姐……她不敢想！她不能想！</p>
“救命！救命！有人要抓我！”</p>
奏乐的卖艺人，摆摊的小生意人，看热闹的市井小民，川流如梭的人群，听见这破坏氛围的一叫，少不了几个扭头错愕的，可观赏完这嗓音尖利疯婆子的披头散发的模样，大多却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三分同情三分好奇三分怀疑，还有一分故作不懂的傲慢，似乎她说的是蛮人的蛮语。</p>
婉娘的心缓缓沉底。</p>
兴许是直觉，兴许是她的臆想，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重，甚至狂奔的男人，带来的可怕的风，都擦破了她手背的皮。</p>
“救命！救命！求求你救救我！”</p>
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她撞到了迎面来的旅人的身上。</p>
这是个很年轻的旅人，穿着一身窄袖的杏色冰裂纹直裾，戴白鹿皮弁，面未傅粉，素若清水洗芙蓉。也不知是不是灯下见人有些偏差，婉娘只道这小哥眉目灵动，仿佛天生便有一股子点睛，也点不来的神气，在黑曜石般透澈的眼眸中。</p>
“怎么了？”</p>
见婉娘不言，那旅人只能开口问她，这一发声，婉娘心一沉。如此清冽温柔的声音，不像是能够对付得了那些人的样子。</p>
尤其是这个人看起来这样年轻，好像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弱不禁风的样子。</p>
婉娘更加绝望了，她原本就想到了会困难重重，却未曾想过，事情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困难。</p>
“救救我，救救我……你……”她说不下去了，她觉得就算是说出来，这个人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p>
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拉无辜之人下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