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铁拳 1(1 / 2)

 时值七月,讨人厌的季节又来临了。

我原本就不喜欢夏天。当我用手遮掩被艳阳刺痛的双眼看向前方时,斑马线的白色线条就在空中不住摇晃,感觉就像是被阳光从上方镇摄住似的。夏天的太阳总给人一股异样的压迫感。一旦定神凝视着眼前的海市蜃楼,便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令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灯号变了喔!别再发呆了。)

就在冰冷的空气轻轻触碰背部的同时,体内随即响起了那道声音。我暗自嘀咕『很吵耶,安静!』后,声音便随着叹息声停止。

我走过斑马线、穿越校门后往校舍门口走去。随后打开学校分配给每个人的一只鞋柜兼置物柜,换上校内用拖鞋,在早晨的匆忙嘈杂中直奔三楼教室。爬着楼梯时,我低头小声地嘟囔道:

「美果姊,你有紧跟在我身边吧?」

话才说完,右上臂随即感受到一团冰冷的气体。

(我在这里啦!啊,田村说他要到处去晃晃嗯,那么待会儿见啰。)

一股冰凉的空气穿过左侧。当我心想幽灵还真随性,好令人羡慕时,美果姊就笑着说(是啊)。

因为有冷气的关系,推开拉门进入教室时感觉很凉爽。走廊的闷热与教室的凉意混合在一起,那股微妙的空气让人感到很舒服。这时坐在门边的男铜学突然转过头来,对杵在原地不动的我说:

「园原,早啊。快把门关起来,不然冷气要跑掉了。」

「嗯,对不起。早安。」

确认我把门关好后,他又开始猛K世界史讲义。今天是期末考的最后一天,第一节就是考世界史。每次看到这些总是在做垂死挣扎的人。心中就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眼看就要笑出来了,哎呀,这样不行。

越往教室内的窗户边栘动,冷气的效果就越薄弱。而我的座位在窗边数来第二排的位置,一般而言非常闷热。不过空调的出风口安装在教室后侧,身在最后的位置反而格外凉爽。加上冷气不停吹送,一坐下去就会觉得椅子冷冰冰的,寒意令我的大腿都起了鸡皮疙瘩。把右手的书包放到桌上后,接着就把里面的铅笔盒与宝特瓶装的茶全塞进抽屉里,这下子书包便空空如也。尽管现在正值考试期间,我却连复习的讲义都没带来,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做准备!

抱着考试卷的老师拉开黑板旁的拉门走了进来。

「各位同学,请将文具用品之外的东西收进抽屉里。」

大家一边背诵着年号,顺手把课本收起来。

(我好喜欢这种坐立不安的紧张气氛哦!)

我耳边听着美果姊这么说,一边将从前方依序传来的考试卷翻面盖在桌子上。心里想着那是擅长念书的人才会有的想法,美果姊马上笑着回答(也对)。

『差不多该换你了。』当我在心中向美果姊这么说时,我的双肩立刻感到一股冷空气佛过。

(世界史是我最擅长的科目,包在我身上。)

她一说完,我点点头后便轻轻闭上双眼,让身体倚靠在椅背上,尽可能地放松并停止呼吸。接着我的后脑杓感受到些许的压迫感,随即一股寒气就滑入我的脊椎。虽然经历过许多次,我仍是不习惯这种怪异的感觉。

就在我吐了一口气并睁开双眼的同时,通知考试开始的钟声也随即响起。我的手自己动了起来,在翻开盖在桌面上的考试卷、准备写上姓名的时候,美果姊还怔了一下(园原八重、园原八重),我想她可能还不太习惯吧,这种感觉还真有点诡异。

美果姊看着考题,毫不犹豫地就动起了自动铅笔。在这过程中,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双关语和测验题库内容,让我再次体会到美果姊的聪明。书写流畅的自动铅笔将答案填入最后一格的解答栏,于是世界史测验便在考试开始的二十分钟后结束。

(写完了!八重,这次你想拿几分?)

美果姊像是要把垂下来的长发往后拨似地,用手在脖子上撩了一下。但我蓄着短发,其实并没有长到可以垂下的程度,这是美果姊生前就有的习惯。

『八〇分左右好了。』

(好)

美果姊看着考卷,一边确认配分一边擦掉某些解答栏内的文字,再特意写上错误的答案啊。

『拜托!革命指导者的名字你干嘛填上「T.M.REVOLUTION」(注1)啊?』

(这题的配分很低,所以想稍微恶搞一下嘛。)

『不行!不准写这种会让老师注意到我的答案!』

再擦掉答案,这次美果姊又填上「罗温艾金森」(注2)。

(来个搞笑革命如何?而且他又是外国人,这样不错吧?)

『美果姊。』

(我知道了啦。没办法,这题只好空白啰。)

看着变成空白的解答栏,我不禁心想这个人真的是东大生吗?结果美果姊马上反驳(我可是不折不拙的东大生喔!)。

虽然中途完全没解释就让你们一口气看到这里,不过我还是先向各位说明我的特异体质吧。

我的名字叫园原八重。虽然名字像个老太婆,但我却是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很不可思议地,我家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名门世家,而这个家族的长女与生俱来就拥有特殊能力也就是灵媒体质,毫无例外。具体来说,就是让死人的灵魂依附在自己身上的能力。我的外婆和老妈都具有这种能力,并活用灵媒的体质累积财富至今。

外婆把她的身体借给一名已过世的有名日本画家让他绘画,并靠着卖画来扩建房屋。直到外婆的母亲,也就是我外曾祖母那一代为止,似乎都认为靠着灵媒能力来赚钱是一件坏事。但外婆却无法忍受拥有难能可贵的能力却不好好利用,于是她力排众议,藉此能力大大地赚了一笔。年纪轻轻就成为大富豪的外婆为了让更顶级的画坛巨匠依附,因此远渡法国,并在当地钓了个风度翩翩的法国男人回家。尽管遭到双亲反对,但他们在历经短暂的同居生活后,最后还是完成了这桩异国婚姻。外公虽然在我八岁时就过世了,不过即使是以小孩子的眼光来看,他依旧是个相貌堂堂且和蔼可亲的外公。外婆至今偶尔仍会作画,据说一幅画可以卖到几千万日币,真不是盖的。

在日本画坛奠定高超地位的外婆,最近却挥金如土,成了杰尼斯的追星族我觉得超糗的,真希望她能稍微收敛一点。

老妈则把身体借给一名死去的大文豪让他执笔写作,并靠着出版他的书,用版税来享福。在她总出版量合计超过一〇〇万册的二十岁夏天,老妈说服了在她常光顾的那家餐厅当厨师的老爸,要他辞掉店里的工作和老妈结婚。也正因为如此,现在我家所有的家事都是由老爸负责。虽然老爸并非长得特别有男子气概,但是他料理的功力、宽阔的胸襟与温柔已足以弥补这缺点。

老妈说她已经做了能让她过足这辈子的工作,所以现在完全没事。整天都把时间花在种植盆栽和电玩,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由于生长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造成我也从小就具备了身为灵媒的各种知识。然而随着年纪增长,我逐渐了解到自己和外婆或老妈的能力多少有些差异。我的能力似乎比外婆和老妈都来得弱。

外婆和老妈都看得见幽灵,但我却完全看不到。再者,通常她们可以和幽灵交谈,似乎还能透过与灵魂接触以洞悉该灵魂心中的想法。可是我若没有和幽灵接触就无法与他们交谈,而且接触时也只听得见灵魂的声音,无法得知他们的思想。然而灵魂却好像可以完全了解我的想法,就只有单方面不设防地被对方看穿,这点实在让我觉得有些不甘心。

虽然光是这些就已经有很大的差异了,但是更明显的不同,则是我在被附身时居然还能保有意识这件事。

一般来说,一旦把身体借给灵魂,自己的意识便会陷入浑沌的深渊。这段期间就算有记忆,似乎也无法与附身状态的灵魂做出意识沟通。而我的情况则是只感到身体会任意行动,意识却完全清醒,也能够说话。也就是说,即使灵魂可以控制我的身体,却不能无视于我的意志而自行开口说话。在借出身体的这段期间内,彼此的思想是彻底**棵地被看透,所以就好像是当灵魂想说谢谢,而由我开口说出的这种感觉。

依照外婆和老妈的说法,是因为我的能力并不完全,所以还残存了自己的意识,不能算是完美的灵媒.不过若是以我的立场,我无法忍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迳自说话,因此我反而觉得能力不完全是件好事。

谈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现在总算可以说明此刻依附在我身上的灵魂也就是关于美果姊的事,希望你们再继续听我娓娓道来。

她的名字是高野美果,是一位曾住在我家附近的漂亮姊姊。她就读全国最高学府东京大学,听说从以前就是这附近有名的才女。美果姊是老妈的应该说是附在老妈身上大文豪的小说迷,所以经常来我家玩。就连当时还是小学低年级的我,也特别喜欢这位分明是个美女,却有些与众不同又头脑超好的姊姊,我们感情好到可以一同出游呢。

就在我小学四年级的冬天,美果姊欣喜若狂地跑来我家报告说她考上了研究所。由于我们全家都和她很要好,因此老爸急忙烤了个蛋糕一起帮她庆祝。到了傍晚美果姊要回家时,我们一同走过宽阔的庭院送她到门口。她挥着手说,现在要去买那本一直忍着想看的新书,那模样成了我对美果姊活着时的最后记忆。

就在我走回庭院打开家门的瞬间,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我觉的声音离家很近,所以反射性地朝那个方向跑去。冲到了现场,却目击惨不忍睹的景象。让人几近作恶的红色鲜血溅满白色车身,血迹显得更加触目惊心。而美果姊则好像在遭到车身撞击后,整个人弹飞至水泥砖墙上,鲜血仿佛沿着撞击轨道似地喷洒一地。当我一跑向前,和我错身而过的那名肇事男司机就捂着嘴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如果是电影或电视剧情,只要走近身边,伤者最后好歹也会留下只字片语,但是美果姊却动也不动。考虑到可能正在用餐的各位,我就避开详细的描述,不过美果姊的伤势已经让人一眼就能明白她已经没救了这么说起来,自从那起事件之后,我对血腥暴力系列的影片就再也没有任何感觉,毕竟电影比不上亲身经历的画面可怕。

她死了当我心中这么想着,目睹被送进救护车里的美果姊时,右肩传来一股仿佛被冰冷气体碰触般的奇妙感受。我明明穿着又蓬又厚的保暖上衣,却像是被吹风机的冷风直接吹在肌肤上一般。

(八重!回答我呀,八重!)

突然一阵冷颤。一道令我头皮发麻般的声音,透过完全不同于耳朵的途径传达过来。那声音宛如在我体内回荡似的,连指尖都感到刺刺麻麻的。那是刚刚理应已经过世的美果姊声声:

「美果姊?」

站在一旁围观的大婶一脸担心地望着突然出声的我。

(你听得见吗?你听得见对吧,八重!)

冰冷的气体搭上我的左肩。正当我搞不清楚状况、惊慌地四处张望时,发现从远处往我这里跑来的老妈,正以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我眼前的位置。

「美果姊,你在哪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啊,我果然死了至少也让我看完新书后再死嘛。)

我感觉到附近有人在哭泣,心想或许美果姊就站在眼前。但我抬起头时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当我低头心想真伤脑筋时,走近我身边的老妈就笑着摸摸我的头。

「该回家了美果也一起来吧。」

老妈看着可能就站在我面前的美果姊这么说.她似乎可以清楚地看见美果姊。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灵体验。

回到家的老妈与外婆讨论之后,似乎确定了我的能力比她们两人还弱的结论。为了弥补我能力上的不足,她们让美果姊陪在我身边,担负起随时提醒我幽灵就在附近的「幽灵感应机」工作。为了答谢她,我和美果姊做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只要有她想看的新书上市我就负责买回家,并把身体借给她,直到她读完书为止。

自从那天起,美果姊就经常待在我身边。不管是测验或是考试的时候她都会帮我作答,有危险的恶灵出现时也会即时通知我。当我觉得酷热,她就会贴在身上帮我消暑,和朋友玩抽鬼牌时,她也会告诉我到底是哪一张。不过现在除了考试和逛书店外,美果姊并不会跟在我身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叫做田村十郎的男幽灵算了,这家伙的故事以后再说吧。

『已经七年了吧。』

美果姊一脸无聊地转着自动铅笔,这是我平常无法办到的事。

(是啊。课程也渐渐变难,感觉越来越有成就感了呢。)

在我上高中前,美果姊都是凭着临场反应直接考试,但是最近她都会在前一天花上三十分钟左右复习。不过话虽如此,她也顶多是啪啦啪啦地翻着教科书确认考试范围而已,称之为复习或许太夸张了。

(下一堂考伦理对吗?)

『嗯,伦理考完这学期就结束了。』

美果姊看着手表,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

(啊~~好无聊喔。八重,我们来玩文字接龙吧。)

『好啊。要接什么样的字?』

美果姊两手交叠,并将下巴托在手上。文字接龙是我们两人经常用来消磨时间的方式。

(嗯来玩艺人的文字接龙好了!就从文字接龙的字尾「RI」(注3)开始啰。RI啊,「李顿调查团」(注4)的字尾有N(注5)。

『先别管有没有N,重点是这也太古老了吧!他们是第一代语汇天国(注6)的艺人耶!』

由于两人的思想相通,所以在回答前也毫无秘密可言。

(对了,真心小子(注7)!就决定「真心小子」!)

『别啊?那SU的音也可以啰?「竞速推车」(注8)的结尾是N,那就「强壮美美子」(注9)好了。』

(哇,真令人怀念,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啊,又是ZU呀?唔那就「原爆投」(注10)吧糟糕,又是SU结尾!)

『就说他们太古老了嘛!而且都已经解散了!』

美果姊喜欢搞笑节目,所以我也在配合她一起看电视的耳濡目染下,了解了这个圈子的艺人。不过因为美果姊还留有依附前的记忆,因此更让我深刻感受到两人日常认知的差距。有时美果姊会在心中唱着我完全不知道的歌手像是REBEA或PRIINCESSPRINCESS的歌曲。每当这时我心中就会涌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或许是这点让我强烈意识到,自己体内有他人进入的事实吧。

就在两人都想不起还有其他艺人可以接龙时,考试结束的钟声响了起来。

第二堂测验开始的钟声响起,美果姊翻开伦理的考试卷。她约略看了一下考题,然后心想(这有点困难呢)考题总共十题,而且一律是「请用〇〇和的语汇来说明苏格拉底的思想。」这类的申论题。

『美果姊也会觉得难啊,还真是难得。』

话说回来,这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不是啦,我不是指考题困难,而是指分数不好掌握。)

『啊,原来如此。』

(你的目标是设在八十分吧?思这样一来只好略过两题了。不过题目明明已经提示出可以套用的语汇,要是什么都不写就交出去未免太不自然。)

确实如此,照理说就算不知道答案,但为了多少拿点分数,学生再怎么样都会硬掰几个字出来。

『随便写一写就好啦。伦理老师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先生,就算跟他开点玩笑也没关系的。』

(咦?真的吗那么我就选这2题啰户)

我看了一下考题。「柏拉图是如何思考政治与哲学的关系?请用四元德(注:)哲人的语汇加以说明。」但美果姊想出的竟是这种答案。(就写:柏拉图把一名叫作四元德的中华料理人称之为「中华哲人」。)

『又不是中华铁人,而且这个年代也还没和中国有贸易上的往来啊唉,算了。』

自动铅笔以娟秀的字迹写上愚蠢的答案。

(这么一来要拿到分数就几乎是不可能了。接着这一题也如法泡制)

看着第十题,也就是最后一题的题目。「关于伊斯兰敦徒(又称穆斯利姆)的宗教思想,请以六信和五行加以说明。」

「六信和五行是什么啊?』

虽然隐约记得在课堂上听过,但我却完全想不起来。

(所谓的六信即是信仰神、天使、经典、预言者、来世,以及天命。五行则指信徒必修之功课,告白、朝拜圣地麦加、礼拜、断食、喜舍。)

『哇!竟然毫不迟疑地背诵出来不过头脑太好反而是笨蛋哦。』

(对啊,其实我也觉得我的记忆力强得有点可笑。不过多亏了这个记忆力,也才能够像现在这样帮助八重你啊,所以我还满庆幸自己有这项专长呢。)

就在这样彼此亘通心灵之际,我能感受到美果姊极度关爱我的心情。这点让我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能让附在我身上的灵魂死后还感受得到与现世相关的喜悦,我很高兴自己拥有这种能力。

美果姊在答案栏内填入「所谓的六信五行,就是在六间合作金库和五间银行工作的意思。」写完还轻声窃笑。

(因为八重是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啊,把你的事摆在第一位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没必要疑惑我为何这么爱护你。

我以暖暖的心接受了美果姊那沉稳的思绪。

美果姊在回答最后的申论题时,原本填写答案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田村好像回来了。他现在就在走廊上!)

这是我从美果姊和十郎那里得知的。听说人死亡变成灵魂后,虽然会丧失五感中的某些知觉,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新感觉。那是可以察觉周遭有生人或灵魂出现的能力,若以活着时的类似感觉来比喻,就好像是加强了数倍的「感应力」。而且「感应」到的人或灵魂性质似乎也有所不同,甚至依男女、动物之别也会有些微差异。感应范围也因个人而异,那正是我为何不让美果姊随侍在侧,而是让十郎灵魂跟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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