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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妄言的归结(2 / 2)

卡那齐的回应实在太敷衍了,诗人的视线从暖炉转向卡那齐。

「我说卡那齐啊,就算毛毯送来了,我觉得床铺还是给你用好了。你应该是消耗得最严重的人吧?」

「大概吧?」

「是这样啊,毕竟你本来就是病弱之躯嘛。」

「也对。」

「米莉安,把他塞到床上。这个人大概什么都听不到了。」

米莉安照着诗人所说,拉住卡那齐的手腕,他才看向米莉安。

「怎么?」

他的声音很不客气。米莉安打算脱下他的上衣,于是抓住他深红的衣领向外脱。

「上衣。」

「才不给你。」

「笨蛋。」

卡那齐会错意的反应让米莉安有点生气的回应。照平常的情况来看,卡那齐这时应该是连大人的大字都没有的幼稚回嘴。

不过今天不一样,卡那齐的灰色瞳孔只是凝望着米莉安。

噗通,米莉安感到心脏快速跳了一下,呼吸困难。米莉安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懂。只是,好像在卡那齐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米莉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呆愣在原地,一件有点潮湿的暗红上衣被丢了过来。少女慌忙伸手接住,接着是手套和皮带。将长靴丢在床边,最后将头上的发带抛给米莉安后,卡那齐钻进床铺里。

「不好意思,我先睡了。」

「晚安。」

听到诗人对卡那齐道晚安,米莉安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

「卡那齐你要这个吗?」

结果米莉安从袖子里抽出短剑递给卡那齐。卡那齐从棉被里探出头来,一脸疑惑的收下短剑。

卡那齐和米莉安两人显眼的两把剑被扣留在城堡外。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啊?还有,为什么给我短剑?」

「从袖子里、还有脚后跟皮带下之类的地方。我想,你拿着会比较好睡。」

「总觉得好像哪里被误会了算了,也好。」

卡那齐皱着眉头,将短剑塞到枕头底下,拉好棉被。

米莉安轻声走到诗人身旁。她本来想要问卡那齐身体的情况怎么样,不过就算真的问了,他一定也只会用很不高兴的表情回答「没问题」。

是不是还很在意输掉遗迹那场胜负这更不可能开口询问。

「不过,这座城还真是安静的地方。」

诗人脱下外套,打算将自己的行李放到圆桌上。他从背包中拿出爱用的乐器。

「刚才的人,不是说不准唱歌。」

「他是说『不准随意唱歌』吧?我从来都没有随随便便就唱歌喔。因为无论再怎么降低音量,话语和歌曲仍会撼动这个世界。」

「好像小孩子的借口。」

「唉呀,你也变严格了呢!」

诗人小声的笑着,对少女招了招手。米莉安将卡那齐的上衣挂在暖炉旁,坐到诗人身旁的椅子上。诗人将乐器放在膝盖上,看向身旁的米莉安。

「黑暗和寂静敞开了人们思考的大门,偶尔帮忙关上这扇门也是我的工作。米莉安,你现在想要听怎么样的歌、怎么样的故事?」

「关于黑暗,和寂静。」

听到少女的回答,诗人加深了笑容。

「那么,敬遵旨意。歌颂关于黑暗吧!关于黑暗所管辖的安息和恐惧。关于世界最初的开端,关于丰饶之下的阴影你可知道,这座城的魔导师所属的暗魔法教会,实际上本来和光魔法教会相同。」

诗人的手指按上弦,轻巧的拨弄,米莉安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从他指间流出的旋律很不可思议,他说出口的话也同样很不可思议。

黑暗就是黑暗,虽然能帮助藏匿身影,不过其根本仍是恐怖的事物。不就是如此而已吗?

米莉安抬头看向诗人,诗人摇晃着白发继续说:

「不如这么说,魔法教会最初只是一个组织。当光魔法教会的始祖认为世界最初有光,宣言要为一切事物带来秩序时,反对他的人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就承接光芒之下造成的阴影吧。他们收集剩余无法公式分割的事物,继续保持着暗处的身分。」

诗人停下话语,手中的乐器开始接着雄辩。

他演奏的音乐一如往常般带着熟悉的哀愁,今晚特别让人不安。旋律不断转向无法预测的方向,有时却又转回平稳。

侧耳倾听着听不惯的曲调,米莉安开始浮现睡意。虽然旅途比起徒步还要轻松,不过她纤瘦的身体仍残留着浓厚的疲惫。

有点想继续听下去,又想要就这样陷入沉眠,少女沉浸在幸福的睡意中闭上了双眼。

床上的卡那齐看着眼前的黑暗,听着同样的音乐。

一闭上眼,那幅景象无论如何都会浮现在脑海里。

赤红的头发和同样赤红的鲜血,让握剑之手犹豫的不吉利幻觉。

(为什么杀不下手?)

反复问过自己许多次的问题,又一次浮现在卡那齐脑中。

卡那齐知道,为了活下去一定只能杀掉对方。

甚至可以说,活下去就是杀戮。

兽类撕咬用的牙若被拔除,一定会死去,人和兽实质上并不会相差太多。就算是爱人,只要对方举刀相向就除去对方。

如果无法下手,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活下去,只能不断的杀人。

就是这样的想法才让卡那齐握得住剑。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犹豫?)

不管问再多次,仍然无法从自己心中找到答案。卡那齐的心中与其说留有后悔,不如说有着更多的恐惧和焦躁。

如果无法杀害对自己存有杀意的对象,自己将离死不远。

(我,想死吗?)

心中这么说着,全身上下的疼痛突然加剧。卡那齐紧闭着双眼、压抑过于强烈的疼痛。他感觉额头冒出汗水。

这样下去不行,绝不能承认这件事。

我还不想死。一定只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下次见面一定杀得下手,一定。

卡那齐不断说服自己,屏住气,诗人的乐器声莫名回荡在脑中。听着不熟悉的旋律,卡那齐慢慢忘记疼痛,陷入浅眠中。

卡那齐三人到达凯基利亚的隔天,第三天,第四天,大雨仍旧下个不停。

「这场雨到底下到第几天了?」

卡那齐坐在中庭石亭内的椅子上,烦躁的抱怨着。

虽然在城中的生活只有三天,不过三天都窝在室内让他很感到烦闷。就算离开房间,也只能看到满地灰色潮湿的石头。

和一脸憔悴的卡那齐对照似的,诗人满心欢喜的看着从亭边屋檐滴下的雨水。

「这附近,似乎会下一整个月。」

「农民会哭吧?在那之前,这雨势会冲走一两个村庄吧?」

卡那齐有气无力的发问,在他眼前的米莉安正盯着中庭的装饰品。她似乎和无聊没什么缘分,只要一有空闲就会锻炼,或者注意观察着周围的东西。诗人轻轻点头回应卡那齐:

「很有可能。从厨房大婶那边听说,这里的水患本来就很严重。不知是几百年前的大洪水时,曾有虔诚的少女跳入河中祈晴的事情。自从那个事件之后,这里似乎就有了连日大雨时将人丢进河里的习俗。」

诗人像是在聊天一样讲出的习俗实在太过阴郁,卡那齐感到很受不了。

「阴暗,太阴暗了。这地方是怎样遗迹的不死者据说也在和魔物的战争中灭亡了。再不早点将凯基利亚揪出来,我的身体都要发霉了。」

「似乎连连魔导师们都没办法自由和凯基利亚师见面。照顾他还要有特殊的方法,似乎只有代代照顾他的佣人其直系血亲才有资格照顾他。」

说出从魔导师和佣人那里听来的情报,卡那齐和诗人互看着对方。

卡那齐缓缓皱起眉说:

「这话有很多地方都超级可疑啊!话说回来,如果凯基利亚真的完成不死之法,为什么他的子孙还会死亡?」

「应该是因为不死之法流失了吧?或者,在某些方面上并不完全之类的。」

「诗人啊,你真的认为凯基利亚还活着吗?」

满心不合自己平常形象的徒劳感,卡那齐对诗人提问。

「这种事见到面就能知道了。」

诗人直接了当的回答让卡那齐突然有点羡慕,他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是就好了。」

诗人好像从卡那齐的口气中感受到什么,回头看向他。

「我说真的。能够见到面就能明白大致的情况连你身体的事情也是。榭洛弗师虽然不过问你的咳血癖,不过还是早点引出凯基利亚师拿到药吧?」

听到诗人温和的这么说,卡那齐皱起眉头、抓住亭子的扶手站起身来。

「你啊我只说一次,你要为我做些什么随便你,不过我对你可是连一点期待都没有。」

「我知道啊!你维持这样就好了,真是稀有的人。」

看着诗人脸上更深的笑容,卡那齐无力的伸手捂住双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真的是,完完全全无法理解。」

他说你们,也就是包含米莉安吧?

少女仍旧眺望着雕像,突然一只小鸟停到她的头上。她用惊讶的眼神向上看,明知道应该没用却仍伸出手指靠近小鸟。

小鸟似乎毫无警戒,在米莉安轻轻戳了它几下之后,跳到她的手指上。

很不可思议的,米莉安颇受到动物们的喜爱。

说不定动物们本能地了解米莉安和年龄不相称的纯真。

「我也无法理解你的事情。好像知道却又不知道米莉安,那鸟能吃的地方应该很少。」

诗人这么一说,米莉安放弃继续盯着小鸟看。小鸟也同样为了寻找避雨的场所而飞走。卡那齐忍不住看向远方。

「普通人,谁会去吃鸟肉啊算了,没差。只要待在这里,班修拉尔他们应该没办法动手。不过,你是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紧追着你啊?」

他真是让人困扰的人啊因为他的事情而将你们卷入真的非我本意。关于他的事,最近就会想办法解决。」

诗人低语着,抬头看向回廊对面。卡那齐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名魔导师明显快步朝着卡耶齐他们而来。

「有什么事?要我们回到房间里吗?」

卡那齐嘲讽似的发问,魔导师的回应却很令人意外。

「不请到大厅来,榭洛弗大人要见你们。」

卡那齐他们被带到之前榭洛弗和班修拉尔会谈的大厅。

饭桌已经收拾干净,榭洛弗坐在空无一人的御座旁,班修拉尔和修娜尔还有随同的士兵们则站在另一侧靠墙处。

城内的重要人物齐聚在大厅,几名男女穿着明显不怎么高级的正式服装,跪在正中央。

「真不好意思突然叫你们过来,这边请。」

看到卡那齐等人从大厅后侧进入,榭洛弗招了招手。

和坐在马车上时不同,她身上带着领导者的气息。不过这气息比较接近习惯,榭洛弗的眼神仍然有点朦胧。

「要道歉的是我们才对,不知道您是这么高贵的人物,在旅程中这么失礼。请您原谅。」

走到大厅中间附近,诗人将手背靠上额头行了个礼。

卡那齐和米莉安也同样行了个帝国式的礼仪。因为那是最都市、最正式的礼仪。榭洛弗同样做出回礼。

「不,没关系。从结果来说,我仍然是骗了你们,我感到非常抱歉。就连打声招呼都迟了这么久,真对不起但这次找你们过来并不是为了打招呼。因为他们说想要和你见个面,所以才找你们过来。」

榭洛弗说到你的时候看向了诗人。

诗人眨了眨眼.掀起帽子低头看向跪在大厅中央的几名男女。

惯于劳动的身体、粗糙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普通的居民。他们从最初就带着强烈的兴奋看向诗人,看到诗人帽子下的美貌时更传出狂热的气息。当中最年轻的男子不知为何,一直对诗人鞠躬,他开口说:

「那个那个,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魔导师大人们不过我们听到了传闻。听说那位治愈的魔导师大人前往这个方向。所以相信一定是受到榭洛弗大人的招待。我们等您很久了。」

「听说你在旅程中,顺便治疗了人们的疾病?」

谢洛弗很困惑似的问着诗人。

诗人将视线从脚边的男女移开,毫不脸红的点头。

「嗯嗯,是真的。」

应该是此领地居民的男女们一齐发出感动的声音,在木地板上朝诗人跪拜。

「真抱歉,对不起,榭洛弗大人不过,我们希望能接受治疗,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前来。」

谢洛弗身旁的魔导师们沉默不语。

对他们来说,治愈的魔导师是禁忌的存在,不可能存在,也不能够存在。凝重的沉默让居民慌忙解释:

「我们对凯基利亚大人的忠诚心没有私毫的减退,并不是这样的。希望魔导师大人们能相信。只是,那个,毕竟凯基利亚大人在床上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我爷爷那一代,也没拜见过人人的容貌」

看着居民说不下去,榭洛弗十分悲伤似的皱起眉头。当她正打算开口时,班修拉尔向前踏了一步开口:

「很可惜,不过这件事不可能答应你们。对吧,榭洛弗师?」

班修拉尔的口气和平常一样轻佻,不过眼睛却紧瞪着诗人不放。

感受到他眼神中浓厚沉淀的ji情,卡那齐眯起双眼。

「班修拉尔大人,你似乎很了解这位先生。他真的是魔导师吗?」

听到榭洛弗的问题,班修拉尔走向诗人。他停在数步的距离外,像是眺望着没有兴趣的艺术品般看着诗人,露出轻薄的笑容。

「是魔导师啊,毕竟,不是的话就有太多事无法说明了。什么治疗之类的,是这家伙贯用的手段。这家伙最初一直都用那和善的脸接近人,说是什么能预测未来的预言者、治愈的魔导师啊。装成如果有的话就太好了,存在的话就太棒了的人物而出现。不过,最后总会露出狰狞的真面目是吧,魔导师大人。」

「我一直都只是因应人们的愿望出现而已。」

诗人温柔的对班修拉尔这么说,班修拉尔哼了一声回复他:

「喔,那么做给我看啊!让我见识一下啊,治疗的魔法也好,当然,你拿手的诅咒也没问题喔。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你是凶恶魔导师的事实证据,魔导师大人,我想要的东西就只有证据。只要有证据,我就能招待你进入第八次的处刑场。」

最后的话,班修拉尔只在诗人耳边小声的说。

诗人稍稍侧着头,看向班修拉尔。班修拉尔脸上难得带着严肃的表情,但不久后又露出笑容,转过身去。

诗人回过头,突然小声和卡那齐说:

「卡那齐,这是个好机会,把凯基利亚扯出来吧!」

卡那齐用锐利的眼神回看诗人。很想问诗人到底要怎么做,不过现在不是问话的场合。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诗人突然蹲下身去。他拉起居民的手,看向他的眼睛。

居民近距离看到诗人琥珀色的瞳孔,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诗人温柔的问他:

「你的亲人患病了吧,是哪位?」

「啊,啊啊是的,那个,年老的双亲,两人都」

「我女儿生病了,等同于双亲的叔父也」

「我的村子遇到水灾逃过一劫的人们都很凄惨。」

一个个听取完他们的愿望之后,诗人站起身。

他优雅的弯下腰,不知为何对榭洛弗道歉。

「我要道歉为我之前的沉默致歉。这里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凯基利亚大人的城池。因此,我本来打算保持沉默,不过,再沉默下去只会造成危害。」

诗人如此说着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诗人的表情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般安稳,他挺直站立着开口:

「我的确是使用魔法的魔导师。不过现在,就算治好一两个人的病又能有什么帮助。疾病的来源非常明显,这阵连日来的大雨侵蚀了人们的身体和心灵,因此招来疾病、困扰着人们。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凯基利亚大人静观事态的发展。如果为了人们而使用非人的力量才能称得上是魔导师,那么大人应该出手停下这阵雨。」

他用着清晰却又余音缭绕的奇特声音说着,榭洛弗他们呆愣着看向诗人。

因为在这五百年间,从没人敢这么直接批判传说中的魔导师。

诗人看向班修拉尔他们,像是邀请他们似的招了招手。

「宣扬『秩序』的光魔法教会使者啊,请成为我们的证人。我为了聚集在此的人民,向凯基利亚师提出魔法竞赛,竞赛的内容是祈晴。我将代替凯基利亚师为此地祈晴你可以当证人吗?」

诗人说完,周围陷入一阵呆滞的沉默。

没有人能马上理解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等到周围的人们开始了解他话中的意义时,不禁兴奋得沸腾起来。

「魔法竞赛?」

就连举止虽然轻浮却时常保持冷静的班修拉尔,也呆愣的重复诗人的话。

魔导师派阀之间严禁斗争,因此在魔导师之间很少有一决胜负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通常是某一侧或者双方都不属于魔法教会,而是属于流浪的魔导师。班修拉尔冷静不下来的摸着下巴,全力思考着。

(而且,题目还是控制天气完全就是在比谁比较会唬人嘛!)

也就是说,祈晴这种事谁都做不到。

不过,居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事。诗人很平常的说:

「我如果不能止雨,那遭受怎样的处罚都行。无论如何,我都想和凯基利亚师讨教祈晴的魔法,如果大人年老无法接受,至少希望大人能够来监督我的仪式。居民们也很希望能见到凯基利亚大人的身影吧?」

居民们眼神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看向诗人,魔导师们则脸色铁青。

被他这么一说,就算想拒绝也没有办法。

因为连日的大雨和灾害,居民的不满不断增长。不满演变成对凯基利亚大人不死的疑惑,又转化成现在这个情势。虽然不知道那个白衣男子的宣言传得多广,不过,如果轻易拒绝他的挑战,凯基利亚的名声一定会跌落。

不只如此,说不定还会燃起居民的不信任。

(就算说是竞赛,双方完全都是赌运气。就像在掷骰子,还是说这家伙真的做得到?)

班修拉尔苦闷的思索着,榭洛弗则是几度想要开口,却又闭上,只能不断和身旁的魔导师交换眼神。

「我无法做出回应,这需要询问凯基利亚大人的意见。」

看着榭洛弗说完话退出大厅,卡那齐抓住诗人的领子。不管居民和米莉安传来的不安视线,他将诗人拉到房间角落。

「诗人,为了保险,我问一下你能做到吗?」

愤怒的灰色眼眸看向诗人,诗人微笑着说:

「祈晴吗?怎么可能做得到,他们同样也做不到,这完全是靠运气的竞赛。你放心,我只有运气特别好。」

听着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发言,卡那齐生气的骂他:

「你是笨蛋啊!你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在居民和光魔法教会的人们面前这么说,那群魔导师岂不是一定要接受这场竞赛吗!」

「他们不接受就没有意义了啊!」

「一个没弄好,在输掉的同时你就会被杀了。对因为大雨而郁闷的居民来说,那应该是很好的发泄吧?」

「应该吧?」

看着诗人轻松的回应,卡那齐一句话也说不下去。

诗人的眼神中一点恐惧也没有,就连一丝心虚的罪恶感都没有。

他,好像一点都不畏惧死亡。

直接目击一直以来都模糊察觉的事实,卡那齐松开了指尖的力道。

他说不出话,呆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再度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

「凯基利亚大人接受了你的挑战。」

榭洛弗回到大厅,面无血色充满紧张的看向诗人。

「不过他有条件,竞赛在七天后,也就是春祭的日子。如果在黎明那一刻放晴就是你的胜利,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如果还在下雨,我们会将你处刑后丢到河川里,用来祈求放晴。」

「嗯,我接受这个条件。」

诗人说完,居民们露出几近苦闷的叫声。卡那齐看向他们,他们正莫名感动的流着泪水。对他们来说,现在是住在云端之上的魔导师为了自己而赌上性命。

在这群人之中,米莉安抱住混乱的头站着。

「空」

米莉安勉强叫出诗人的名字,拚命伸出手。

感觉好像再怎么伸都够不到诗人,她紧紧抓住诗人的衣角。诗人看向米莉安,脸上浮出平常的笑容。

温柔,安稳,无忧无虑似的。

「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救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一定会。」

米莉安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无论说几次似乎都不够,少女哽咽着。诗人看向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他的脸非常靠近,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少女的姿态。诗人的瞳孔中就只有这样。

忧愁之类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诗人露出完美的清丽笑容说:

「如果我输了,场内会像祭典一样骚乱吧?你就趁那时候快逃。这里的黑暗很深沉,在沉淀的黑暗消失前,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空,米莉安打算再叫一次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喉咙完全干涸。

米莉安追求什么似的看向诗人。

黑发的青年用激烈的眼神瞪着诗人。

比起憎恨带着更为猛烈的敌意,紧盯着诗人。

米莉安感到一阵寒气而发抖。

不过就连这些,诗人都很幸福似的垂下眼帘接受。几名魔导师走到他身旁,榭洛弗淡淡的说:

「那么,在这七日间请你住到另一间房里。这是为了怕竞赛有失公平。」

「我知道了,走吧。」

诗人轻松的回答,点了点头。在米莉安和卡那齐面前,诗人随着魔导师们离去。大厅前的大门敞开,后面是一道昏暗的阶梯。

米莉安打算再次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因为不知道,所以无法阻止诗人走进阴暗的方向。<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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