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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承前 -Hello World Ⅵ-(2 / 2)

左边是我们的私人生活空间,最里面也有工作室。右边则是客房,野村也使用了其中一间房间。

换言之,走廊的形状与其说是T字型,倒不如说接近Y字型啰!不,用音叉来作比喻比较好理解吧!

这个家还真大耶!打扫起来好像很累人呢!

有宫村负责整理啊!

啊说到这里,宫村不加入吗?

她还要处理晚餐的善后工作与照顾老师。如果找宫村玩牌,反而会造成她的麻烦。

不愧是女仆。应该这么说,对吧?

呃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问这件事不过那套衣服到底是谁的兴趣啊?该不会是九瑠夜老师

不,是她自己的兴趣。

谷伞干脆地说了出来。

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出了惊人事实。

她本来是老师五年前请的看护人员。从那个时候起,她就一直是这副打扮了。

我吓了一大跳呢!因为前来应征的女孩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女仆出现。虽然谷伞发出了开朗笑声,但我想事实绝对不像听起来的那样简单吧!在穿着正常衣服的人群中,如果有女性打扮成那种样子,看起来应该会很突兀。

而且这还是五年前发生的事,当时对于女仆装的认知不像现在一样广泛;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角色扮演,反而像是穿着非正式服装来应征。

即使如此,老师还是选择了她。而且我也赞成。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嗯~该怎么说明才好呢?她的确是所有人中能力最强的一个,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感觉合得来吧。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候选人。

候选人吗?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怪异,但我可以理解感觉合得来的理由。

就算是打工,如果工作气氛或是同事、前辈们的印象不佳,不管工作有多么地轻松,做起来都会很累人。反过来说,就算工作很辛苦,只要在感觉合得来的地方工作,就能努力下去。

人与人之间是否能融洽相处,有时比个人能力还重要许多。

不久,小光跟离开时的气势一样,单手拿着装着扑克牌的盒子冲进了接待室。就黑色盒子加上透明盖子的塑胶盒装来判断,这应该是到处都买得到的便宜货吧!

不但如此,这副扑克牌还很旧。小光从盒子中取出扑克牌后,以奇妙的熟练动作洗着牌。那副牌被手弄脏,而且两端也翘了起来。

那么,要玩什么呢?

玩Doubt怎么样?哥哥你们也知道规则吧?

Doubt啊,你是说座垫啊!在我住的地方都是这么称呼:我算是知道规则啦,志乃呢?

不知道。

这个答案,或许不必刻意询问吧!

志乃虽然就读有名的升学学校,又总是名列前茅,也能面不改色地记住连大学生的我都不知道的知识然而不知是生活环境的缘故抑或是性格的影响,那庞大知识的偏差程度虽然非常细微,却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这种现象在通俗领域中特别显著。她以前也曾经发生过,不知道体育短裤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事情。

哎虽然我希望她既然不知道的话,那么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像这回关于游戏的事却非常遗憾。说不定,志乃还是第一次玩扑克牌呢!她一定没有在午休时间跟朋友玩过扑克牌或是大富豪,也没有因为赌果汁而对胜负一喜一忧过吧!

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我实在是太粗心了。

我看还是玩别的好了?

不,就玩Doubt吧。难得有这个机会,志乃也学一下吧。

就这样,我简单地说明一下Doubt的游戏规则。

首先,像抽鬼牌一样将扑克牌发给所有的玩家,然后每个人按照A至K的顺序一一出牌。虽然规则就是这么简单,但重要的是在出牌时要覆盖牌面,还有不见得要按照顺序出牌。A的下一张不见得要出2也就是说,跟游戏的名字一样,玩家可以说谎。

就这样,一边在游戏过程中夹杂谎言,一边先将手中的牌出完的人就是赢家。

然而,其他的玩家也可以进行妨碍。

这个游戏虽然可以说谎,但有时也会在出牌时被拆穿,遭到其他玩家喊Doubt!质疑是否出了假牌。被质疑的人要把自己出的牌翻过来,如果同对方所质疑的一样,玩家真的说谎了,就必须将截至目前为止所有人丢出的所有牌全部收到自己的手中。反过来说,如果出了真牌,那么提出质疑的人就会增加手中的牌。换句话说,就是把牌丢完的时间将会延后。

就现实层面来思考,要完全不说谎把手中的牌出完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个游戏要求玩家必须拥有成功看穿谎言,并且成功欺骗对手的技巧。

好像好久没有玩这个游戏了呢!

谷伞发出苦笑的理由不只是年龄差距,也是因为这个游戏基本上并不常玩的缘故。虽然很多人都听过游戏的名字,却几乎都没有机会实际玩过。说到打牌,一般而言都会玩扑克或是二十一点,还有抽鬼牌或大富豪诸如此类的游戏。

对不起。其实,这是我最擅长的游戏。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副表情,我才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要玩就一定要赢啰?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呢!哎在这种时候,故意让客人赢的小孩未免惹人厌,但像他这样反而还比较天真可爱。

可是擅长玩Doubt的意思是指什么呢?

他很会说谎,还是他很会看穿谎言?

这是秘密。

秘密是指

如果说出来的话,我不就赢不了游戏?

原来如此,我懂了。那你要好好地守住秘密才行哦!

野村不是很会看穿谎言吗?我记得,你说自己以前演过话剧吧?而且大家都说演员很会看人的表情呢!

啊,是的。野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只是剧团的练习生而已啦!到最后我发现自己没有走这条路的才能,所以就放弃了。

剧团啊,光是这样就很厉害了嘛!话剧这种事对只在幼稚园时代玩过话剧游戏的我来说,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不,没这回事。

那是一个既惶恐又开心的害羞笑容。

就这副表情而论,说不定他意外地对演技很有自信呢!

那我发牌啰~

扑克牌的张数,连同能当任何点数的鬼牌算在内,一共五十三张。也就是说,一人发十张的话,还会多出三张。

那些牌不发吗?

如果发下去的话,会不利游戏进行,所以就这样吧。说完之后,小光把剩下的三张牌翻了开来放在桌子边缘:这样会比较好玩。

被翻开来的牌分别是梅花3、黑桃了、红心Q。

原来如此,不使用这三张牌可以提高游戏的刺激度。出牌者的谎言虽然容易被拆穿,但同时也能出正确的牌轻易引诱对方失误。

嗯~这种游戏好像很伤神呢!

没有这种事啦!所谓的游戏与其用头脑思考,还不如依靠直觉呢!

谷伞开朗地如此断言。他的豪爽让我有些开心,因为要使用头脑的游戏像是将棋或是黑白棋之类的游戏我并不擅长。

曾经想当演员的野村拼命确认手中的牌。看样子他虽然有演技,却跟我一样不擅长这种游戏。这么一来,比赛大概会由拥有魔法般思考能力的志乃,与宣称自己拥有秘密力量的小光进行单挑吧!

只不过,我能预料到结果会是如何:

志乃,没关系吧?规则你懂了吗?

没问题,我已经掌握规则了。

于是我们用猜拳决定谁先出牌后,就这样照着顺时钟方向依序出牌。先出牌的人是谷伞,再来是小光,之后是我,接着是志乃,最后则是野村。

在手中的牌还很多的情况下,因为出真牌的机率很高,因此没有任何人出招。

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按照顺序出牌。

这么一说,小光要怎么上学呢?

你这样问,我也当然是用普通的方式上学啊?

每天从这里通学吗?要花很多时间吧?

是啊!宫村会送我过去,大概花上一个小时左右。

开下那条有着许多急转弯的蜿蜒道路,然后还得移动至别处。

不过,一个小时的通学时间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连我去大学上课也得花上一个半小时,志乃到小学那边也差不多要花上相同的时间,而且还是搭电车。搭别人开的车一个小时,应该没那么辛苦才对。

说的也是。宫村开车很稳,所以坐起来很舒服哦!

不过,她认真起来可是很惊人的哦!她之前载我去赶电车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搭上了云霄飞车呢!想不到车子居然能做出那种动作,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咦?是甩尾过弯吗?那我一定要搭一次看看。

那种体验啊,会轻易吹散你这种先入为主的半吊子观念哦!

说完之后,谷伞的脸上泛起僵硬的苦涩微笑。

他只要转三个弯道就会失去意识吗?

可是,不只是小光,连宫村也很辛苦呢!不管是去学校或是去购物,去任何地方都一定要开车下山,因为这种地方实在太

讲到这里,我才猛然发觉自己说出了失礼的话。

不不,的确是这样没错。这里实在很不方便。不过,环境却很安静,没有任何噪音会妨碍老师作画。

的确,这里真的很安静呢

如明镜般的窗户玻璃对侧,可以看见被切下一小块的森林。那副姿态太过阴暗,所以用肉眼无法看得很清楚。那儿的景象不像一棵棵独立的树木,也不似树林的集he体,而是有如一片巨大的黑暗。这片光景,让我再次体认到自己来到的地方有多么地偏僻。

而且老师不喜欢房屋密集的地方。

房屋密集的地方,是指住宅区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大概是以前有过什么心理创伤吧!

心理创伤吗?说不定是跟邻居合不来吧!唉油画颜料的味道那么刺鼻难闻,光是这一点就会引起麻烦了。至少不会有人希望这种人家搬到隔壁。

啊,你说谎。

咦?

虽然因为聊得太开心而忘记了这回事,不过现在可是在游戏中。小光的质疑让我不由地吓了一跳。然而,他质疑的对象却不是我。我已经出牌了,他质疑的是下一张牌。

我后面出牌的人是志乃。

察觉了这件事之后,这回我真的大吃一惊。

因为志乃绝对很会玩这种游戏。

面无表情到可以用铁假面来形容,没感情到在任何状况下都不会产生动摇。

志乃拥有这两种技巧。能看穿她所说的谎,绝非易事。

连我都要从四月跟志乃一直相处到现在之后,才能发现她情感的微妙变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面的小光,不可能理解这种事。

然而世事无常,我被这种乐观预测背叛了。

受到质疑的志乃翻开了牌,上面的数字确实跟她应该出的牌不一样。小光无言地露出微笑,志乃也同样无言地收回丢在现场的牌。

看着两者完全相反又具有决定性的姿态,我只能发呆。

从那之后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结果游戏还是没有结束。虽然这也是因为一边聊天一边悠闲出牌的关系,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游戏本身原本就很难结束的缘故。

如果没有绝佳运气,要从头到尾不说谎把牌出光是不可能的事。在游戏的过程中,一定会有一、两次非说谎不可的时机。这个游戏虽然有名,却没什么机会玩到的原因,就是因为玩一次要拖很久的关系。

更何况在游戏中,有两名能完美地看穿发牌者说谎的玩家在,比赛当然不可能结束。

就这样,在小光对不起,我该去老师那边了的道歉话语中,饭后娱乐结束了。让九瑠夜老师看自己的画,似乎是小光每日必做的功课。

他也要学画啊?面对我的疑问,也准备回自己房间的谷伞答道:这是当然的啰!因为他可是要成为九瑠夜明日的少年啊!

成为九瑠夜明日也就是说,他要继承名号吧?

以歌舞伎为首的古典艺术以及部分陶艺家虽然常见袭名之举,但我却没有听说过画界中也有这种事情。

的确,在其他地方很少听到呢!

我对面露出苦笑说这边的情况有点特殊啦!的谷伞问道:

谷伞不继承名号吗?

不可能的啦!我没办法继承九瑠夜明日的名号。只要很会画图或是跟名人有深厚的关系不管是谁都能成为画家。跟在老师身边学习的我,也能在某种程度上重现老师的画风。然而,成为九瑠夜明日是需要才能的啊!那是一个光靠技术与经验绝对无法抵达的领域,只有拥有才能的天之骄子,才能站在那一边。

总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奇怪。

我能理解成为画家必须要有天分,也能了解继承九瑠夜明日必须要拥有才能的说法。我这种凡人至少对没有绘画天分的人而言无法当画家,更不可能成为第二代的九瑠夜明日。唯有拥有才能的特殊之人,才能站上这个地位。

然而,谷伞却说:成为九瑠夜明日需要才能。

这种形容方式,简直像九瑠夜明日本身就是一种职业似的。

应该像是一种职务吧!也就是说,只有九瑠夜明日才是特别的存在。

自信满满,或者应该说充满骄傲的谷伞让我感到困惑。

就这样待在接待室里发呆也很奇怪,所以我们跟谷伞与野村打完招呼后,就小跑步回到了别馆。我往柔软的床铺躺上去之后,抬头望着茶褐色的天花板。

呃~明天要七点起床,吃完早餐后老师好像会替我们画一张图呢!

不光只是参观工作室,而且还能让名画家替自己画肖像图,这算得上是很豪华的奖品吧!唉只是想到自己得去产生那种气味的根源处搞不好还得被迫待上好几个小时就觉得有些郁闷。

是吗?

我觉得你好像没什么兴趣呢?不,这么一说,刚来这里时你就说要回去了那是为什么呢?那种说话方式很不像志乃呢!你明明能用更好的方式拒绝吧?

我虽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但坐在另一张床上准备就寝的志乃,却用背部对着我的姿势简洁地回答道:

我没有其他意思。

啊,你说谎。

我像刚才玩游戏一样提出了质疑,此时志乃越过肩头回了一个生气的眼神。

她似乎很介意被小光一直拆穿说谎的事。我很少看到志乃输实际战绩是平手的样子,所以她的这种反应有点好玩。

这名少女,在我绝对无法进入的有名升学学校念书。

涉猎庞大知识量的领域虽然有些偏差,却能将它完整记忆下来的少女。

少女拥有如魔法般可以解析各种事件的思考能力。

没有小学生比她更适合天才这个词汇。跟电视上介绍的半吊子天才完全不同次元,拥有如假包换的天赋。从出生的那瞬间起我当然不太记得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模样啦就被认定的特别存在。跟我这种凡人之间,有着某种决定性的不同。

就这层意义来说,九瑠夜老师与他的继承者小光或许也一样。

从最初,这名女孩就站上了努力所无法抵达的领域。

光是看到她纯粹的情感表现,我就觉得心情变得很好。

哎算了。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志乃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我相信你。

是吗?

不过,我还是很惊讶。小光真的很会看穿别人的谎言呢!

我想大概不是。他不是单纯靠直觉辨别真伪,而是用更具体的依据做判断。

具体依据吗总不会在不知不觉间,身上被装上了测谎器吧?

非接触型测谎器尚未研发出来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志乃毫不保留地流露出吃惊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你不可能没发现吧!而且,那种装置的精密度也不是完美无缺,有许多方式能够骗过它。

为什么身为小学生的你会知道能够骗过测谎器的方法,我实在感到很纳闷耶!

我想,他并不是靠状态来做判断。

嗯~我是不期待你会详细解说啦!不过,所谓的状态是什么意思呢?

一般而言,人类在说谎时会紧张。将紧张时与处于其他状态下的表情或肢体语言互相对照,或许就有可能看穿谎言。

从表情跟动作来判断吗?不过,这种技巧很普通吧?看穿谎言的方法大致上就是这些手段。在赌博漫画里,也很常看到从表情或态度变化中突破对手布局的场面啊!

虽然不明白其理由,但人在说谎时视线似乎会向左上方移动,然而这绝对不算是值得信赖的判断基准。让对方倒述事情经过的方式虽然能轻易判别说词是否属实,但无法多交谈只有靠纯粹的表情、心跳数或是流汗等生理现象做判断的话,那就只能倚靠直觉或是运气了。

人类只要想说谎,不管对方是人、是机器还是神明,都能骗得过去。

就这一点而言,志乃应该称得上完美无缺。

不论多么先进的电脑,都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她的铁假面。

不能如此断言。

志乃?

如果只是单纯测定表情变化的话,就算是普通的电脑也做得到。志乃继续说道:如果只是要看牵动表情时肌肉的数据变化,有测定装置就够了,并不需要经过复杂的运算。所以问题的重点是,能否预测数值变化所代表的含意。机器很难做到这一点。就现阶段而言,只有人类才能办到。

呃换句话说,就是?

反过来说,只要拥有跟普通电脑相同程度的精密测定能力,人类就能单独做到这种事。我想,栢山光的观察力大概很不错吧!

观察力很好啊,是这种层次的问题吗?

大家都觉得我是会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连我自己也同意。先不提我这种人,志乃只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而已。能看穿她的情感防壁,不是普通的才能吧!

啊,对了。说不定这就是成为九瑠夜明日所必须拥有的才能吧?

倒不如说,是所有以成为画家为目标的人所梦寐以求的才能

大概吧!

志乃口中的观察力,对于工作是描绘眼睛所见事物的他们而言,是极为渴望得到的能力吧!就算不是写实派而是画抽象画作的人,也需要能看清事物细部并将其记忆的能力。

嗯~这样的话,志乃也试试看以画家为目标,怎么样?

她的记忆力几乎称得上是完美。只要看过一眼,她就绝对不会忘记。志乃能立刻回答出昨天吃了什么东西,就算是一年前的昨天,她也能够回答。但可惜的是,我没有办法确定答案是否正确。

拥有这种天分,不就能成为画家了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

哎我不是很懂艺术啦!我只是顺口说说罢了:那么,志乃先去洗澡吧。

嗯。

她率直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浴室。

这间舒适小屋既宽广又漂亮,而且每个角落都吹得到暖气;但对于身为现代年轻人的我而言,最大且最绝望的缺点,一针见血地说就是没有电视。我平常虽然没有坐在电视机前面的习惯,但失去打发时间的最佳道具仍让我觉得非常难熬。

志乃消失在浴室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我实在感到非常无聊。

就算眺望窗外风景,眼前也只是一片毫无变化的黑暗。连随风摇摆的树枝都像事先排练好似地安逸,才过了五分钟我就看腻了。在这种情况下,至少也该有一台收音**,但我却连这种东西都没有看到。

不得已,我只好从床上站起来:

志乃~我出去一下哦~

我姑且隔着门喊了一声。里面还有淋浴的水声,所以我无法确定她是否有听到我的声音哎,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外面很冷,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果不其然,当我打开铁制门扉时,刺骨的寒风立刻迎面袭来。就连微风的温柔轻抚,都让我觉得身体好像要冻僵了。

我一边感到有些后悔,一边将手cha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抬头仰望天空,远处可见小小的月亮。星星虽然没有多到让人吃惊,但却也散发出比我住的地方还要漂亮的闪闪光辉。我眺望着一颗颗浮现在漆黑夜空中的星星,一边漫无目标地朝本馆后方走去。

我倚靠着从窗帘透出来的光亮,绕过本馆角落,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与别馆完全相同的红砖建筑物,这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飞进了镜中世界似的。那是一间不只是形状、颜色,就连尺寸大小都一样的小屋。

在那里,我看到了人影。

那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特殊的服装剪影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辨认,那个人一定是宫村。我接近不知在小屋前做些什么的她。

顺便说一声,我并没有什么企图,只是想跟她聊一下而已。

请恕我把这不就是企图吗?的质疑华丽地Pass过去。

宫村就伫立在宛如镜中世界般的别馆旁边,我以极轻松的语气从她背后开口说道:

晚安。

唔!?

咦?

眼前被女仆装包裹的纤细肩膀瞬间跳动。

咻的一声,某种物体以猛烈的速度掠过脸庞。

当我发现那是一把有着朴实造型的柴刀时,自己已经因为突发状况往后退了一步。

掠过脸庞的距离跟一张纸的厚度相比虽然厚了不少,但脸部前方约五公分处有那种东西通过的事实,还是让我毛骨悚然地喷出一身冷汗,差点跌坐在原地。

咦?为什么不,那个请不要吓我好吗?

这句话,请让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

因为,我可是差一点就被杀掉呢!

我勉强地压抑着不断发着抖的身躯。

真是对不起,我有点被吓到了。

不,就算你用呵呵~我失败了的表情说这种话

或许她打算模仿迷糊姑娘吧!不过很可惜,曾经看过天生迷糊姑娘的我,能清楚分辨出这只是演技罢了。应该说,如果是迷糊姑娘的话,就不可能用那种好像在表示别站在老子后面!的反应速度出招了吧!

想要扮演何种角色是个人的自由,但我认为这种会出人命的出包方式,已经违反了TPO原则{注:Tiasion的字母缩写,世界通行的穿着打扮的最基本原则。意指人们的服装打扮应力求协调,穿着须合乎时间、地点、场合,以展现得体XX的美}。我希望她做出像是打破盘子,或是把咖啡倒在别人头上诸如此类的出包举动就够了。

我也有错,不应该突然从你的背后发出声音。对不起。

不,这没关系。但是,您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我回答自己只是散个步而已,宫村听了之后说道您真是奇特的人呢!,并且露出轻微的惊讶神情。想在寒冷夜空下散步的人,的确不多见吧!

说到这里,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咦?那个当然是劈柴啊!

的确,拿着柴刀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话虽如此,大概没有比美艳的女仆在朦胧月光下手持柴刀的光景更超乎现实的例子了吧!那是在电影镜头中也难得一见、难以言喻的负面异质感。

劈柴在这种时间吗?

嗯,因为柴刚好用完了。

宫村露出一个苦笑,然后走进小屋中。

这间小屋与我们住的别馆不同,可以从两边推开的大门完全敞开,里面的黑暗比外面更加深沉浓厚。

即使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好像还是能掌握周遭的环境。

宫村没有点灯,不久之后她从屋内的最里面从声音的距离听起来是这样抱着一捆还没有劈的木柴走了出来。

嗯?

我忽然发现宫村的鞋子沾到了污垢。周遭只有能勉强辨认出脸孔的光线,所以我才没有发现这件事,不过上面有一个颜色很深的污点。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唉要收拾东西又要打扫,难免会弄脏衣物吧!话说回来,你会劈柴啊?

哎呀,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意外呢!

宫村扬起嘴角,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她将木柴放在劈柴用的台子上也就是被砍断的树干断面上。

喝!

她在我面前单手举起柴刀,然后就这样面不改色地挥了下去。令人心情舒畅的断裂声响传出,木柴被轻易地劈成两半,切口几乎垂直。过于鲜明的一连串动作让我有点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

不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太漂亮了,我只能鼓掌叫好。

讨厌啦!被您如此地佩服,我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呢!因为劈柴并不困难。

说完之后,宫村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有如想到恶作剧点子的小孩般露出调皮的表情,并且递出了柴刀:

要不要试试看?

我吗?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劈过柴耶

不要紧!姐姐会亲自温柔地教导您哦!

亲亲自?

好啦,不要害怕。慢慢过来。

怎么搞的那个,感觉有一点微妙呢

有如半强迫似地将柴刀让困惑、混乱又全身僵硬的我握着之后,宫村从后面把温暖的手盖了上来。

柴刀的刀刃大约有二十公分,连刀柄一起算在内,大概有五十公分左右吧!它的大小跟中小学使用的锯子一样大。当然,刀锋上没有锯子特有的锯齿状刀刃,而且也比常见的菜刀要厚重许多。

宫村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柴刀上,因此我的手腕几乎承担了柴刀的所有重量。比想象中更沉重的重量感让我有点慌乱如果奋力挥落这种东西,就算是一条胳臂也能轻松切断吧!

再来只要直直地挥落下去,打算连台子一起劈断,这样就行了。不用想太多,紧紧握住刀柄,一鼓作气地挥落下去。

是是的

紧张的我,听从她的指导一口气挥落柴刀。

刀刃撞击到木柴横切面时,强烈的冲击传回掌心。

出乎意料的反作用力让我感到手腕酸麻,柴刀的刀柄从失去握力的手中滑落。

咦?

结果,柴刀并没有劈断木柴,而是卡在三分之一的地方。

而且切口还彻底地十分歪斜,我很清楚自己失败了:

呜哇,对不起。

没关系啦!就算失败也不要紧,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啦!

嗯,所以她才会用这种说法吧。

被她这么温柔地安慰,我总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好像

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请你不要介意。

如果她在意的话,我反而会感到困扰。

嗯,既然您这么说了宫村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点了点头:不过啊,我好久没有跟年轻男子讲这么久的话了还有牵手也

好像有点丢脸呢!宫村说道。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出现了奇妙的幸福表情。看到这种反应,我也不禁害羞了起来。

仔细想想,我也很久没有这么接近接触年长女性了。

关于生活周遭的年长女性,我大概只想得到一名左右。不过从那个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年长者的气息,所以请让我把她排除在外。这种思考电波如果不小心被她接收的话,当天就会是我的忌日吧!

总之,回想起残留在手上的柔软触感,顺带一提还有从背部传来的极柔软触感,让我莫名地感到脸红心跳。

可可是这里不是还有小光吗?

无法继续承受缓慢侵蚀着空间的微妙氛围,我岔开了话题。

不管怎么说,他都太年轻了啦!的确,我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生,不过正太控{注:指对未成年男孩、少年与以这两者为对象之绘画、漫画、动画、小说抱有强烈喜好的女性。有时也用于比喻喜欢姐弟恋的女性}就有点而且,我也没有时间执行逆光源氏计划{注:光源氏计划,典故出自于日本古典文学《源氏物语》。主角光源氏将小他九岁的若紫接入府中,开始培养成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对象,若紫长大后成为他的妻子。后来衍生出逆光源氏计划,指由女性主导培养小男孩成为将来伴侣的计划}。啊,我并不是在说自己已经年纪大到等不下去了哦!因为,我才二十多岁而已。

你在说些什么啊?

关于女人年龄的话题,如果再扯下去的话就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逆光源氏计划吗?就是紫之上啊,您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源氏物语,虽然没有全部读完。

不可以这样哦!请您一定要把它看完。对您来说,紫之上是非常有趣的存在哦!

啥?虽然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怪异事情的表情感到介意,但我还是决定不去想。我的本能正发出警告,提醒我那是不能去深入思考的领域。

而且,除了年龄差距外,还有更大的问题存在。

不不是的就说我不是这种意思了。

刚才我虽然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其实这个人搞不好也是天然派。

话说回来,为什么需要木柴呢?该不会是不能用瓦斯吧?

这里有电、有水,也有瓦斯。只是,老爷喜欢烧木柴泡澡。

是五右卫门式泡澡{注:日本泡澡种类的一种,将铁制的大釜放在灶上,然后在下面烧木柴加热洗澡水的入浴方式。名称的由来,据说是日本安土桃山时代的盗贼石川五右卫门,在京都被处以放入大釜中活煮的酷刑}之类的吗?

嗯,正是如此。真的很厉害哦~老爷把以前相当出名的铸铁师傅所打造的真正的大釜拿来泡澡呢!

这又是一件很惊人的事情了。这种大釜,光是本体就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古董。把它当作泡澡用的大釜,而且还用木柴烧热水,看样子九瑠夜老师对泡澡这回事相当讲究。

嗯~虽然我是不明白啦!洗澡这种事,不管是五右卫门式的泡澡,抑或是便宜旅馆的个人卫浴都一样。在那里从事的行为与结果,并没有任何不同。

嗯~可是在空间宽敞的浴室里泡澡,感觉起来还是不太一样哦!

就是因为这样,有时候才会想去公共澡堂泡澡。

也许是家里的浴室太狭窄的缘故吧,我对宽敞的浴室有着非常强烈的憧憬。虽然我不是那种洗澡要洗很久的类型,但总括来说,我洗澡的方式就像是乌鸦沾水一样只是冲去汗水而已。就这层意义而言,虽然我对浴室本身并不讲究,但精神层面上还是会有所改变。

即使空间狭窄,我也会想洗露天温泉或是五右卫门式的泡澡呢!

啊,如果您不介意排在老爷后面的话,要不要泡一次看看呢?老爷洗完澡之后,就不会离开房间;只要不说出去,他就不会发现。

不不,既然你说不会被发现,就表示被发现的话他会生气吧?

没关系,我会跟您一起向老爷道歉的啦!

开朗的微笑看起来竟然会如此可疑,这实在是太稀奇了。

这个人果然不是天然呆,她一定是腹黑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是吗啊,不过那个大釜的确挤不下两个人呢!

咦?你说两个人?

我猛然抬起头。

所谓的一起道歉,该不会是指那回事吧?

出乎意料的演变,让我感到自己的心跳数急速且没有极限地向上攀升。还好这里没有灯光,冷静下来的我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的脸变得跟苹果一样红的事实一定会被发现吧!

不,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实在有点困扰耶!啊,我说困扰的意思,并不是指我不想一起洗,甚至应该说我很高兴也很开心。不过这样子不太好吧?你想想看,会有很多问题哦!

什么我觉得没什么好介意的啊!

我当然介意啊!

请不要用沉稳的表情说这种话。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清纯男儿呢!

那么,你们平常都不一起洗吗?

平常?

嗯,您与支仓小姐。

什么?

咦?

咦咦?

等等,请等一下。

说不定该不会,我很严重地会错了意?

呃,你是说我跟志乃一起洗澡的事吗?

是这样没错,不然呢?

不然还有其他的意思吗?真心流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那张脸庞,让我肯定了自己的误解。

您怎么了?

我感到上半身突然没力,同时大大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清楚这声叹息声所代表的是放心或者是遗憾,但那是除了这两种情感之外,尚有许多情绪复杂地交杂在一起的沉重叹息。

真是的,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跟女仆一起洗五右卫门式泡澡。就常识来思考,事情根本不可能演变成这样嘛!实在是太可悲了,这让我忍不住寻找附近有没有五公尺左右的地洞可以跳进去。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不,奇怪的是我,请你不要在意。

如果鸿池学姐在现场的话,肯定会抱着肚子发出狂笑声。

志乃虽然身材娇小,不过她已经五年级了哦!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一起洗啦!

我觉得对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我们是像家人啦!但就算是真正的家人,几乎也不会跟五年级的小学生一起洗澡吧!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直到上国中为止,都能一起洗呢!

我想这种例子非常特殊吧!

不过,像家人的说法,还真是奇怪耶!

那个,这是

没关系,我不会问的。就算开口问,我也无法给您任何意见。宫村如此说道:因为,我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咦那是?

我没有跟双亲一起洗过澡的记忆。应该说,我甚至连他们的脸孔都记不起来。我是个孤儿。从我有记忆以来,自己就已经待在孤儿院里了。那是一个位于乡下,又脏又小的孤儿院。院长与其他的职员都不是义工,而是以补助金为目标的守财奴,所以他们无法成为代替我双亲的存在。虽然没有遭受到残酷虐待,但他们对我们也毫不关心感觉就像是被饲养在小箱子里似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孤儿院都是这样吧!

可是,就像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坏人的道理一样,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中学毕业之后就要离开孤儿院,从那之后就要一直工作。刚开始的几个月内,我们要拜托孤儿院的前辈,请对方尽可能在这段期间内找一个有提供住宿的工作。男生就是跟土木工程有关的工作,女生的话,最健全的出路就是出卖灵肉。

最健全的出路

我有很多熟识的人都在监狱里哦!她满不在乎地露出微笑。

不过你现在不是拥有很棒的家人吗?

老爷并不是我的家人哦!

雇主或许不能称呼为家人。不过,我觉得小光跟谷伞,说不定连九瑠夜老师也是,都非常信任宫村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宫村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我们的关系不是家人。我觉得,应该说是同志才对。

同志吗?

这又是很夸大的说法了。

这当然是表现方式的问题,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也能用家人来形容吧!不过,家族也有许多不同的形式。浮现在您脑海中的印象,我得到的关系,以及其他人拥有的事物,都是不一样的存在吧!

还真是有如在绕圈子似的说法呢!

换句话说,这就是家人的意思吧。

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否正确。不过说的也是。的确,就我们都是为了孩子而存在这一点来说,说是家人也无所谓吧!

说完之后,宫村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呢?

我竟然觉得那副表情看起来极为扭曲。

家族也有许多不同的形式吗?

宫村说自己得赶快烧洗澡水后,就抱着木柴回去本馆那边。目送她离去的身影,我如此思考着。

她的想法应该没错吧!

以我家来举例的话,我的父亲是收入中等的上班族,母亲则是专职的家庭主妇。我们家是亲子三人的典型小家庭。家中的经济不好也不坏;只要节俭一点,生活就不致于匮乏,家人之间的感情也算良好。现在虽然分居两地,但只要拨通电话,不管任何时候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我从四月到现在都没有打过电话回家,而他们也没有打第二通电话过来,不过没消息就是他们身体健康的证据吧!

然而,平凡到让人觉得有些无聊的我家,与志乃的家庭却截然不同。她家是收入虽然富裕,却因工作忙碌而几乎不会回家的双亲,与总是一人独处的小学生所构成。

我与志乃的家庭环境有着大大的不同。

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家人之间彼此信赖且拥有爱情。我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家族。不过反过来说,除了这个共通点之外,一切均不相同所以,家族当然会有许多形式吧!

我突然想起某人的事。

那个人说:自己想要一个大家族。

虽说是大家族,但却不是在电视上做成特集的那种大家庭。不是指人数、不是指空间,更不是指资产。他不是想住在广大的豪宅中,也不是想成为非常有钱的人。

不是这种层次的意义,更像是一种精神象征。

这种形式也是我的目标。

到头来,我无法询问对方大家族在精神层面的具体意义为何,所以只能靠自己摸索,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跟志乃一起慢慢地接近那个目标。

想着这些事,我回到了别馆。

志乃,我回来啰~

我喊了一声,可是客厅跟寝室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看样子,她还在洗澡吧。

嗯~我跟宫村差不多只聊了十分钟,而且志乃洗澡的时间也算长,所以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正当这样想的我要走过浴室前方时,脚步强制性地停了下来。

我觉得对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我想起宫村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飘向浴室那扇木纹门扉。

入浴中的志乃,就在那扇虽大但并没有多厚的木板后方。

不,正确地说,门的后面是更衣间,再来才是浴室的门但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换句话说,现在的问题是自己为何如此迷惘。

果然还是不行,心中冷静的我摇了摇头。

即使对方只是小学生,但显然还是女生。就算关系如同兄妹一样,但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没有血缘的事实。在法律上,我们是百分之百的陌生人。所以,如果以极客观的视点来形容这种状况,就会像是小学五年级的少女在入浴时,突然有一名并非家人也不是亲戚的男子走入浴室,接着是男子疑似假借替少女擦背的名义,固执地抚摸少女的身躯诸如此类的文章吧!这并不客观,特别是后半段。

虽然不正确,但这种状况无疑会受到恶意报导。

然而另一方面,另一个冷静的我也摇了摇头。

他说想太多了,笨蛋。对方是小学生,有犹豫的必要吗?家人之间,不需要这种多余的顾虑。志乃也一定不会讨厌的啦!就算我现在一边哼着歌,一边闯进去说洗澡水真舒服呢~呵呵☆,她顶多只会用发现奇怪新物种的眼神看着我而已。如果有时间在意这种多余的事,应该更努力地去了解她才对。

因为是家人,与明明是家人之间的界线。

最近与志乃相处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亲近了不少。她已经不再是四年前那个虽然不会造成麻烦,但待在身边也没有任何好处,如同妹妹般存不存在都无所谓的女孩了。春天再度重逢时,对于她不同于自己的存在方式感到恐惧迷惘的我,只是为了使命感与责任感待在志乃身边,但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是这样了。

我想跟她待在一起,想要跟她在一起。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自然。

然而,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产生迷惑。

如果是四年前的话,我一定会毫不在乎地走进浴室。如果是四月刚重逢时,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一起洗澡的想法。

我到底想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好?

做什么事?

咦?

有声音回应我无力的自言自语。我心中一惊,抬起了视线。

这里当然不会有其他人在,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志乃本人。她身上围着一条浴巾,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呆立在浴室门前的我。

嗯,呃志乃?

浴室里没人。

嗯嗯,我知道

聪颖如她,说不定识破了我脑海中的想法。我感到冷汗直流。

不过,看情况我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她一边用毛巾包住头发吸去水分,一边小碎步地朝寝室走去。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志乃的侧脸看起来心情不错。这里的浴室洗起来这么舒服吗?

她的这副姿态,让我失去了戒心。

所以,我说溜了嘴: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们一起洗吧?

咦?

志乃没有任何掩饰的自然反应,让我发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多惊人的事实。当然,事到如今,即使我有所察觉也于事无补了。

啊不是的。嗯~对不起,我只是顺口说说,你不要介意。说的也是,这果然很奇怪呢!而且我们家的浴室那么窄,不可能挤进两个人吧,嗯~

我不认为不可能。就体型来考量,要两个人同时泡进浴缸里并不是不可能不过,反正鸿池绮罗拉或是凉风真白又对你说了些什么吧?你最好不要太相信她们的话。先不提鸿池绮罗拉,凉风真白可是非常享受现在的状况。我之前就说过了,最好不要理那种人

啊事情不是这样的啦!不过,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因为,这不像是你的想法。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有一点想问问看她如此确信的理由。换句话说,就是她对我究竟有什么看法。

只是无论理由为何,事实上正如同她所说的,这个主意仍旧是别人灌输给我的想法。

很可惜,你猜错了。正确答案是宫村哦~

什么时候?

嗯?什么时候,就是刚才啊!

我向志乃表示,就是在她洗澡的时候。此时,少女做出了无法置信的表情。

咦?咦咦?志乃,你怎么了?

从那副表情中浮现出来的情感,很明显的是怒意。虽然这种情绪立刻消失不见,但那是志乃刻意消除了脸上表情的缘故。这件事也暗暗地证明只出现在一瞬间的情感,就是她真正的情绪反应。

过于惊人的现象,让我的脑袋整个冻结了起来:

难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

不,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吧!

谁会相信这种答案啊!

就这样,志乃以能够破坏精神的强烈视线瞪视了我一会儿,不久忽然将脸别开。

当然,这并不是她原谅我的意思。

截至刚才为止的好心情,如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用电子显微镜寻找,或是在地面挖一个三百公尺深的洞,也不可能发现了吧!好心情与志乃之间的相位完全错开来了。

虽然我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她看起来非常生气。回想起刚才的幸福氛围,我不禁后悔自己说溜了嘴。

正所谓祸从口出啊!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完全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出现何种变化。

然而,同时我也突然发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这种反应还真像普通女孩呢!

因为一点小事而心情绝佳,下一秒钟又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发脾气。

身为一名至今仍无法理解女人心的年轻人,我有时甚至会认为那种思考模式已超出常轨。不过反过来说,这就是所谓的普通吧!

就这层意义而言,我觉得志乃一点一点地在改变。

不,与其说是改变,应该只是有那种感觉吧!即使如此,感情的起伏像这样开始变大,应该是好的倾向吧!四月的那个时候,我根本无法想象心情好的志乃与心情差的志乃是什么样子。

志乃变得很像普通女孩子了。这样下去再过几年我从大学毕业时,也许她就会变成时而笑时而哭泣的样子了。

不、不,这种期望还是太高了吧?

什么?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少女将不开心的气息充塞整间室内,同时专注且迅速地用毛巾擦干头发。眺望着她的这副姿态,我选择保留刚才的内心纠葛。

没关系,根本没有着急的必要吧!

因为,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还是有在改变。

我能感受到这种变化。

不管现在有任何烦恼或不安,到了明天或许就会消失。如同夏季午后的冷冽骤雨虽然激烈地打在身上,但下个瞬间也许就会放晴,然后在天空划上一道令见者为之屏息的鲜艳彩虹。

所以,一点一点地前进吧!

慢慢地,照着我们的步调迈出步伐。

相信幸福就在前方,以明天为目标活下去。

我做了那种梦。

是的,那只不过是一场梦。

是超越妄想领域的,白日梦。

是没有实质内容的戏言。是孩子的谎话。

事情就是这样吧!

如果明天会比今天更好的话,就完全相同的逻辑来推断,就无法否定后天会比昨天、今天以及明天更差的可能性。

这种事情,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了吧!

所谓的变化,就是这种存在。

不断改变的自己,与恒久不变的日常生活。

抑或是两者相反。

在这种矛盾中,渴求的事物。

在流逝的光阴里,不做出选择的愚蠢。

这就是决定性的、致命性的失败。

我体悟到了这件事。

我们体悟到了这件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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