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道没有让韦正云停止招伙计,这事也就一直在进行着,遇到合适的,就会收进来。从方艳云到夜未央后,上海滩就开始传出陈乐道跟冯敬尧有关系的传言。
冯敬尧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千金的事在上海滩并不是什么秘密。陈乐道成为了霞飞路捕房巡长,他手下的夜未央也成了法租界新贵,有渐渐成为一方新势力的趋势。
他和冯敬尧的关系,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往翁婿方面联想。
夜未央现在早已不是陈乐道当初说的什么单纯的歌舞厅,正经的企业公司。亮出夜未央的名头,再丢几个大子出来,要打听些普通巡捕的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乐道此刻就在一旁站着,看着方山念名字,真要有什么不长眼的敢站出来吆喝什么不服,敢冲他瞎咋呼。那他也不是只会跟别人讲道理。
鲁迅先生捏笔杆子之前,还学过一阵刀法呢!——虽然只是手术刀。
念完手中这份解聘书,方山拿起另一份来,看着上面的名字,他瞳孔突然缩了缩。
他开始念名字后,便没有停顿,此刻突然停顿下来,训练场上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当然,这要除去那些已经被念过名字的人。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的方山,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了下来。
看着手上这份解聘书的名字,方山抬头看向台下黄安所在位子,眼中带着震惊和同情的神色。
震惊是因为在这里看见了黄安的名字,同情也是因为在这里看见了黄安的名字。
看来陈巡这次是真决心要对捕房来一次大清洗了,捕房的人他几乎都认识,刚才念过的那些名字,其中一些人他不清楚,但有一些名字的主人,他们被清除出捕房是绝对不冤枉的。
至于黄安,自然也不冤枉。不过连捕头都一起清除,这魄力到是不小。捕头这个职位虽然很小,但在捕房中,却是很重要的职位。
他们是命令的执行者,也是巡捕的管理者。这些人缺了,捕房的工作会受到影响。至于随便找一个人顶替捕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首先便得能让下面的人服气。
见方山目光径自看向自己,黄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颗星直坠谷底,浓浓的不安情绪瞬间从心底冒出,拼命挤压着他的心脏。就连呼吸都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一组,黄安!”方山收回目光,大声念出手中解聘书上的名字。
方山和黄安的关系只是并不亲密,平时两人之间的客气热情也只是流于形式,浮于表面。此刻对黄安的同情,也不过是因为两人都在同样的工作岗位上而生出的些许感慨。
老黄,这次只能算你倒霉了,谁让你遇到了陈乐道这个巡长呢!
整个霞飞路捕房,除去陈翰林,对陈乐道最了解的便要数方山。去过几次夜未央的他,刻意了解过陈乐道的他,深知陈乐道可不像其表面这么平平无奇。
咬人的狗是不不对,厉害的人物往往都是不急于表现的。陈乐道就是这样的人。被这样的收拾,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听到黄安的名字,训练场上瞬间哗然,任谁也没想到,黄安这样的捕头竟然都会被清除。
写调查报告交给陈乐道的就是几位捕头。虽然他们私下里都知道黄安是怎样的人,但黄安总不可能把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写上去吧!
他又不是傻子!
只一瞬间,所有人都心怀戚戚,惴惴不安起来。连捕头都被要被清除出去,他们还能幸免吗?心里有鬼的人人人自危,再找不到任何借口来安慰自己。
见方山开始念其他人的名字,众人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在走钢丝一般七上八下。每听见一个不是自己的名字,就是往前走了一步,距离终点又近了一步,
二组的捕头周杰和外勤组的捕头此刻忍不住把拳头紧紧攥成了一团,心里七上八下的,如履薄冰。
所有被念到名字的人此刻都是呆呆地愣在原地,有心里愤怒不服的,也有心里埋怨恐慌的,他们有都有一个共同点——绝望。
一些人是歇斯底里的绝望,一些人是惆怅丧气的绝望。甚至有人瘫坐在地上,后悔地哭泣起来。
他们突然想起了曾经为了加入捕房,家里都付出了什么,都想起了自己刚成为巡捕时,家里人对自己的期望。现在,这一切都做了空。
陈乐道站在上面安静地看着众人百相,心中有丁点波动,却又很快被他强自抚平。
巡捕房不是慈善会,这些看着可怜的人,实则可恶。就这样把他们清除出捕房,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方山继续念着名字,训练场外,一些文职华捕悄悄摸摸地探出头偷瞧着这边的动静。训练场上的气氛太紧张,即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没人敢跑上去瞎打听。
看着场上那些或绷着脸、或苦着脸、或庆幸、或绝望的同事,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
“赫克托来了!”就在所有人都看着训练场上的动静时,后面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赫克托麦奎因,巡捕房的一名西捕。赫克托在霞飞路捕房的存在感并不高,平日里在捕房更是寻不到人。
他在捕房,更多的是监督作用。而当他不想监督的时候,那就是只剩下一个象征性的作用了。
巡捕房成立之初,只有西捕。但要想用西捕来负责租界治安。这无疑是个笑话。
随着捕房体系的发展与成熟,华捕原来越多,西捕的工作也就越来越少。到现在,除却那些重要职位。西捕已经越来越不务正业。
赫克托自然便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麦奎因先生怎么来了?”见来人真是赫克托,有人疑惑出声。
这位平时可是五天八天的都不一定能见着一回。
“还能是什么,多半是冲着咱们巡长来的!”有人道。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