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训练场上很早便响起训练的声音。陈乐道站在办公室窗户前，观察着下方众人的训练。</p>
夜未央的人，面试过后他都有些印象。人群中，这些人的训练明显要比其他人好上一筹。</p>
“看来宋杰的训练效果还是不错的。”</p>
陈乐道轻轻点头，心中比较满意。宋杰遇上他，少了一死劫，江湖少了一杀手，夜未央则多了一个还不错的教官。</p>
小白胖子邓程文依旧是被训得最惨的那个，时不时就要被踢上两脚。陈乐道不过在窗户前观察了几分钟，对他印象便已很是深刻。</p>
他那两半拉屁股，说不定都有两个鞋子了。</p>
“叮铃铃~~叮铃铃~~”</p>
正看着，身后电话铃突然震响起来，陈乐道收回目光。</p>
“喂？”</p>
“朋友？在哪里？”</p>
他拿着电话手柄，听着里面的话，同时低头看了看办公桌。暂时没什么要紧事。</p>
“好，我知道了。”</p>
电话挂断，他转身走向挂衣架。脸上带着点思索之色。</p>
赫克托竟然要给他介绍个新朋友。电话里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挺高兴。陈乐道有些好奇对方是什么人。</p>
“能让这家伙这么高兴，不会和百乐门的事有关吧？”他边走边琢磨着。能让赫克托如此兴奋，恐怕也就只有跟百乐门相关的事情了。</p>
开着铁林刚修好送来的车，陈乐道很快到了赫克托说的咖啡厅。</p>
走上前去，一个头上裹着红布的三哥替陈乐道推开大门。</p>
印度阿三，这词便是起源于这时代。阿三源于阿Sir，现在的人都叫红头阿Sir、红头阿三。上海话中与三相关的词通常都是贬义。这里的红头阿三同样不是什么好词。</p>
进到咖啡厅，轻柔的音乐声飘入陈乐道耳朵。是英文歌。他正前方视线内，一个有着硕大喇叭的留声机正放着一张唱片。</p>
在服务员引领下，陈乐道找到已经在咖啡厅坐下的赫克托和他所说的美国朋友。</p>
“嗨，亨利，你终于来了！”赫克托高兴地起身招呼，嘴里喊着陈乐道的法国名字。</p>
相比“陈”这个发音，还是亨利对他更为友好。</p>
起身来，他张开双手就要拥抱。他之前没这毛病，或许是想要在他这个新朋友面前展示两人的关系。不过陈乐道用手抵住了他。然后拍了拍他肩膀，这便是算是招呼过了。</p>
虽然拥抱是外国人的社交礼仪，而且还是好朋友之间才会这样。但如非必要，陈乐道还是不太喜欢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p>
赫克托早就知道陈乐道这个怪癖，笑了笑回击陈乐道肩膀，不以为意。转身给两人互相介绍对方。</p>
“汤姆，这就是亨利.陈，现在是霞飞路捕房的巡长，也是夜未央歌舞厅的老板。”赫克托热情地给他这位美国朋友介绍陈乐道。</p>
汤姆.史密斯站了起来，朝陈乐道微笑着。</p>
“亨利，这是汤姆.史密斯，我的新朋友，美国退役军官。别看这家伙跟那些大兵不太像，他退役之前可是一位少校军官！”赫克托对陈乐道说道。</p>
“你好，史密斯少校，很高兴认识你。”陈乐道伸出右手。赫克托在说道对方少校身份的时候，对方嘴角翘了翘。</p>
很显然，汤姆.史密斯对他曾经是少校的事感到自豪。</p>
“你好，陈。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很遗憾，我现在已经不是少校了。而且少校没什么了不得的，你还是称我为史密斯吧。”史密斯微笑着和他握手。</p>
陈乐道和赫克托说话时，用的是法语，和史密斯说话，又切换成英语。</p>
“陈，你的英语很标准。我听赫克托说你是法国人，难以想象你居然会说这么标准流利的英语。”</p>
几人客气了几句，在双方都有意拉近关系的情况下，两人的关系很快由陌生变得熟悉。陈乐道不再叫他史密斯，汤姆.史密斯也不再叫陈乐道陈。</p>
“汤姆，你退役之前会是少校。这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相比军官，你更像一个拿纱布的军医。你知道，你和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大兵不太一样，不，应该说区别太大了。”陈乐道把话题转到对方的前职业上。</p>
军人，还是少校。陈乐道对这个很有兴趣。他相信对方也会很愿意跟他们聊这个。</p>
“哦，对。”汤姆点了点头。</p>
说起这个，他脸上似乎带着点得意，眼睛都睁大了些，露出浅褐色的瞳孔。</p>
“不过我是在军队中管理后勤的。你知道的，那些呆蠢的肌肉大个子只喜欢他们的同类，所以我只能去管理后勤。”</p>
他挥舞着双手，说到肌肉大个子时，他双臂大大地张开。不知为何，陈乐道这一刻竟然想到了王六。</p>
史密斯继续富有激情地畅说着他的军人生涯。</p>
“他们——那些肌肉大个——虽然嘲笑我的体格瘦弱的像只绵羊，我却嘲笑他们像大笨牛没脑子。那些大兵脑子里除了那该死的发达的肌肉，根本没有半点智商。不然他们就不会被那些黑心上司忽悠着上战场送命了。</p>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脑子，所以最后我成为了少校。”</p>
说起在军队中的事情，汤姆.史密斯显得兴奋且自豪。能在军中成为少校，做到那些个大个子没能做到的事情，这是他干过的最为骄傲的事。</p>
他此刻显然忘了他刚才还说少校没什么了不得的。他双手上下挥动，眉飞色舞。</p>
陈乐道安静地听他讲述，嘴角始终带着微笑，并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做着一个合格听众应该做的事情。</p>
听得出来，汤姆.史密斯对他们漂亮国那套爱国主义并不放在心上。三人谈论了美国的军事、政治、经济还有历史。他嘴里时不时就会飚出一个蠢货、混蛋的词来。</p>
很好，这很漂亮主义！陈乐道对赫克托给他介绍的这个朋友感到还不错。</p>
“汤姆，你到中国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是来旅游么？”陈乐道问。</p>
这片土地在西方国家眼中除了落后，还有神秘和财富的代名词。有人喜欢远渡重洋来这里瞧瞧这里到底怎样个神秘法，也有人打着发财的心思想来这里捞一笔。</p>
这里的丝绸，这里的瓷器，这里的古董，在他们国家都很受那些富豪的欢迎。</p>
听到陈乐道这话，汤姆摇了摇头。</p>
“我现在是一名商人，从事商品贸易。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一名军人，还是一名少校。军队里的很多东西，在这个国家都很受欢迎。而这个国家的瓷器、古董，在美国同样很受欢迎。</p>
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两个国家有需要的人送上最好的服务。”</p>
汤姆朝两人笑道，眼神中带着深意。</p>
商品贸易？</p>
你这不就是个倒爷吗！还是个国际倒爷！陈乐道心里想到。</p>
“是吗，这个生意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应该会很赚钱。”陈乐道笑着称赞。</p>
心中虽然对汤姆所说的“商品贸易”感到吐槽。但他对汤姆所说的军队上的东西很有兴趣。</p>
“不不不，”汤姆快速摇着头，“亨利，我的生意可没有你的生意赚钱。我听和赫克托说过，你开的歌舞厅在这里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很多的顾客，很赚钱。”</p>
他朝陈乐道竖起一只大拇指，说起这个，他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p>
他言语不停地夸赞着陈乐道的夜未央歌舞厅。不过陈乐道从他的话中却是品到了其他的意思。</p>
这家伙好像不是来跟自己交朋友，而是冲着歌舞厅来的。</p>
陈乐道没有猜错。很快，汤姆.史密斯就暴露出了他这次来结识他的真实目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