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月其实没有跟李且下过棋,但是她跟苏木是老对手。
那年春节是全家人陪着她们母女俩过的。王晚晴被大人们陪着打麻将,而她和苏木则是被外公拉着下围棋。
亲情总是能在生离死别里让人切身体会到可贵或廉价,文诗月很庆幸她体会到的是可贵的那一面。
苏木赢她也算是技高一筹,可是要翻越外公这座大山,艰难重重。在被血虐了两局后,苏木宣告休息回回血。
这期间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以后便尝试换了一种全新的下法,别说还真给他侥幸赢了。
这局棋让文诗月发现这并不是苏木惯用的走法,而是一种与之相反的隐藏包围法。
果然,正当苏木得意的时候,外公问苏木刚才跟哪位神仙取经去了。
苏木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地回答:“就我那同学,李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文诗月自那,也默默的将那盘棋刻在了心里。
……
“月月姐姐?”岩睿扯了扯文诗月的衣袖,“你在看什么呢?”
文诗月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的同时,佯装随意般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
余光却跟随着抽完烟走进来的林旭。
林旭就位坐下,云淡风轻地瞧着文诗月,噙着笑却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文诗月没看林旭,而是搁下水杯,告诫自己摘除她那些不切实际的怀疑。
她一边伸手捡棋子,一边说:“第三局。”
“好啊。”林旭吊儿郎当地应道。
第三局开始,文诗月有特地去关注林旭的走法,再拿记忆里苏木曾经的走法作对比。
虽然已经时隔近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残羹碎片。虽然能让她记住的那局棋也被记忆封存了七分。
不过记忆玩意儿就是这么的奇妙,一旦见缝插针地让它重见天日,很多无法抑制的东西也会接踵翻涌袭来。
就好比眼下输赢与她来说,忽然不如另外一种莫名的探寻来的强烈。
可是,才下了一小会儿,文诗月就发现他的走法又不同于上一局了。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三局棋可以用三种完全没有关联的方式来下,就像是三个人在跟她下似的。
“你这不按套路的下法哪儿学的。”文诗月探他口风。
“我想想啊。”林旭举着棋子虚搁在薄唇边吹了一下,落下黑子后抬眼挑眉,“自学。”
“哇,自学都这么厉害?”一旁的岩睿当迷弟当的很忘我。
文诗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岩睿,又瞥了眼波澜不惊的林旭,淡声道:“自学能学成你这样该是天赋型选手,不想着为国争光,反而……”
她适时停下,没把“给社会添乱”几个字秃噜出口,权当在小孩子面前给个面子。
林旭倏地笑了一声,才说:“下两局棋就这么看得起我了?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过就是闲得无聊跟那些公园广场的老大爷下的多而已。”
“是吗?”
“高手在民间,你可别小看人大爷们,上一局赢你的招可就是跟他们学的。”
文诗月其实也应该料到的,围棋讲究大局观,对弈的方式也是千变万化。谁也不会用千篇一律的下法,谁都可以学到别人的套路。
她也不是什么棋中高手,熟人倒还能看出个一二。这林旭是第一次交手,摸不清他什么路数也很正常。
听他这么一说,摸不清他的路数那就更正常了,他的老师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大爷。
仅凭一局并不算独特的似曾相识走法,就把这人联想到李且身上去,确实神经病。
“继续。”文诗月不再继续纠结那一霎的荒谬想法,重整旗鼓,落下白子。
林旭看了眼文诗月,见她盯着棋盘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初,暗自勾了下唇角,紧跟着落下了手中的黑子。
第三局,文诗月赢了。
下到第三局,也不难发现,林旭其实就是个入门级别,用的都是别人的下法。
他的下法看上去多变,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自己想法。就跟套公式差不多,花架子,很好破解。
岩睿一瞧林旭输了,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哎,林旭哥哥,你也不是月月姐姐的对手啊。”
林旭点点头,慢悠悠地回她:“心悦……”他顿了两秒,“臣服。”
本来是在喝水的文诗月,听到林旭刻意将“悦”这个字加重语气手顿了一下,一掀眼帘又正巧对上他意有所指的深眸,以及轻浮眸色里那意味深长的暧昧勾子。
“悦”同“月”。
她“咳”地一声,被水给呛了一下。
不然怎么叫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眼前这个不就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文诗月搁下杯子,抽了两张纸巾抹了抹嘴,不经意瞥了一眼林旭,这人还盯着她在笑。
“那月月姐姐,你可以提个要求给林旭哥哥了。”岩睿提醒。
没等文诗月开口,林旭倒是先开了口:“你该不会是提让我离你远点儿这种无理的要求吧。”
还真是,如果一定要林旭答应她一个要求,这个是她最希望的。
“无理吗?”文诗月因为呛着了,说话嗓音有些哑。
“不无理吗?”林旭不咸不淡地反问。
岩睿对于这个要求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林旭哥哥离月月姐姐你远点儿?”
文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