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把下,是一张张充满了威胁神情的脸,若是马车从南锡方向来,这种神情还不令人意外,但马车是从凡尔登而来的,这样的行为就有待商榷了。
摇晃不定的火光不但照亮了那些不坏好意的脸,也照亮了钢铁和牛皮的甲胄,刀剑,弩弓的寒光掠过车夫冷漠的双眼,最后落在人群中一个穿着最为富丽的人身上——说是最富丽,是因为他穿了一身显然是量身定做的钢铁甲胄,甲胄的表层鎏金,刻印着卷草纹,胸前有家族的纹章,车夫只略一停顿,就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他问,“现在就连雷维尔的子爵先生也要跑出来打劫了吗?”
这位……子爵先生既然穿着这样的盔甲,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但对方竟然如此妄测他的目的,也不由得他不怒火满腔——虽然之前的几百年,雷维尼的领主确实很热衷于打劫商人没错,但现在的领主们能从商业,矿产和土地中征税,这种事情已经不太有了。
“我不是来打劫的,”让人意外的,这位子爵先生居然异常的心平气和:“我听闻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哦,什么样的消息?”车夫问,他依然高高地坐在马车上,纹丝不动,丝毫不觉得这是对于一个贵人的莫大羞辱。
子爵的视线从车夫那里滑落到始终紧闭着的车门上,玻璃车窗上的帘子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简直要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已经被定死在了窗框上:“告诉这里的主人,你们是谁,要往哪里去?”
“我们被一个尊贵的人派到这里来,去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子爵先生,您还没有知晓的权利。”
“再往前就是南锡,洛林的人们正在往凡尔登跑,你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实在令人疑惑。”子爵先生说。
“我没有为您解释的必要。”
“但要经过我的领地,您必须有我的许可。”
车夫沉默了一会,“我有国王的许可。”
子爵先生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这句话一落地,他就笑了:“给我看,先生,我并不是不愿意相信您,而是您的行为着实古怪。”
那扇紧闭着的车窗突然打开了,子爵先生吓得倒退了一步,但随即又站住了,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黄铜信筒,子爵先生的一个侍从上前接过,子爵抽出里面的文书看了看,上面确实有国王的签字与印章,他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一些,不但没有归还文书,甚至还继续往后退,退到人群里。
另外一些披着斗篷,拉起兜帽的人围了上来,在宽大的斗篷下是钢铁的碰撞声,看来他们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农民。
“你们想要做什么?”车夫问。
“履行天主赋予我们的职责。”那些人中为首的人这样说道,他抬起头,兜帽边露出灰白的发丝,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但双眼倒还算锐利。
马车里的人叹了口气。
“原来罗马教会打着这样的主意。”他说,而从他说出第一个单词之后,那位看似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老人就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巴拉斯,是你。”马车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下来的并非是如这位前裁判所的大审判长以为的吸血鬼亲王,而是现任的大审判长以拉略。
前后两任大审判长就这样讽刺性地面对面了。以拉略面带笑容,就如同之前见到巴拉斯的每一次那样温和恭敬,但巴拉斯知道他的真面目与他的外表恰恰相反,在以拉略一跃从一个普通
从一个普通的审判员直接成为大审判长后,他就知道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年轻后辈只怕早与马扎然红衣主教有勾结,不然的话,巴黎裁判所如何能够如此之快地被以拉略掌握在手里?只怕他已经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巴拉斯他同样对此无话可说,因为首先背弃里世界,背弃国王,背弃马扎然主教的就是他,他去了罗马,可惜的是事情不如教皇和他以为的那样得以顺利地发展,国王安然无恙,巴黎重获安宁,马扎然主教甚至乘机将裁判所收入麾下。
而他们的第二次筹谋也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