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马克斯修道院也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最初是桑查公主为了让西去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朝圣的人们能够得到一个休息的地方,而修建的修道院,可以用来住宿与治疗病人;在十六世纪初的时候,哈布斯堡的腓力,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儿子,因为与西班牙王女胡安娜结婚而成为西班牙国王腓力一世的美男子,因为接受了圣地亚哥骑士团大团长的位置而重新修建了这座修道院,因为圣地亚哥骑士团的发源地就在莱昂,所以这里也被称之为圣地亚哥的圣宅。
皮平在还没进城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从距离城市还有十来里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地出现了朝圣人,他们三五成群,举着火把,向莱昂行进——这是一种不寻常的迹象,朝圣人虽然不至于穷困到连一支火把也买不起,但如果可能,他们还是不会在夜间赶路的,道路上可能会有让人摔断腿的陷坑,路边的密林里会有嗜血的野兽,魔鬼也时常在黑夜里出现,火把会让人眼睛发红流泪,烧灼珍贵的衣服和头发。
但他越是往前去,朝圣者就越来越多,明明不是朝圣的时候!天主,凭着十来年的经验,皮平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们之中有工匠,有农夫,也有猎人,或是和他一样的小商人,他靠近他们想要打探一下消息,他们却始终守口如瓶,除了祈祷什么都不说。
他能够看到莱昂城墙的时候,路上的光亮已经无需让他点燃自己的火把了,城门前有守卫警惕地打量着每个人,他们……居然让朝圣者进了城!这又是一桩稀罕事!要知道,朝圣者同样也会是引发动荡的罪魁祸首,更别说陌生的,没有工作的,没有文书的流民若是进了城,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朝圣者们一样要有领主签发的通行证,才能在他的领地上畅通无阻。
“你的通行证呢?”守卫拦住了皮平。
“在这里,大人。”皮平当然有通行证,他在这方面从不吝啬钱财,他将一枚比索按在手心里递了过去,“我是一个商人,先生,我可以知道一下,最近莱昂有什么大活动吗?”
守卫瞥了他一眼:“别胡乱打听。”
皮平一反手,守卫斜眼一瞧,扫到了一线金光:“你可真是个孤陋寡闻的人,”他的语气也和缓多了,“你不知道圣马克斯修道院里的圣人显灵了吗?”
“圣母!”皮平低声惊叫了一声:“难怪有这样多的朝圣者!”他举起手来划了一个十字,还没放下手来,就被守卫推了一把:“好啦,走吧。磨磨蹭蹭的是想要进监牢吗?后面的人还多着呢!”
“确实……”皮平低声说。
他进了城,穿过靠着城墙边的贫民区,这里居然也有修士们在走来走去,发放圣餐——不过皮平怀疑那些人只是来拿无酵饼的,他也拿了一块,感叹修士们居然有拿出一整张饼来充作圣餐的时候。这张饼还挺实在,从城外就开始叫唤的肚子终于安静下来了,它支撑着皮平从贫民区一直走到中央广场,广场上燃烧着更多的火把,把这里照的如同白昼。
从这里就能看到圣马克斯修道院,修道院的台阶上摆满了摇晃着火焰的蜡烛,外墙壁龛中的圣人雕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仿佛都活了过来,这里聚集着更多的人,可能有几百个,上千也不是不可能,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在黑暗中很难辨别他们的穷富,年纪,皮平只听到有人在大声哭泣,有人在念经,也有人伸手去触摸敲打修道院的大门与墙壁,还有皮鞭抽打在身体上的噼啪声,不是对罪人的,是有人在苦修忏悔。
皮平装模作样地祈祷了一番,他当然是个虔诚的教徒,但这时候他的注意力着实没法集中在祷告上,他的眼睛与耳朵全都被一群身着白色斗篷的士兵吸引过去了。
一般人或许不知道,但皮平……他恰好知道一点——在白色斗篷上矗立着的“圣剑”——长剑形状的十字架,握柄及护手末端呈百合花状,颜色是如同鲜血一般的赤红,代表着来人正是圣地亚哥骑士团的骑士。
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名字啊。
“圣地亚哥骑士团……”皮平喃喃道:“原来他们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