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暖洋洋的阳光隔着稀疏的枫杨林,洒在操场东侧的小路上,印下一地斑驳的树影……c
“北出浪”的招牌下,我和林诺天面对面、很不雅观地蹲在路边,忍住了他的香烟诱惑,我很安静地听着林诺天和他弟弟的故事。
林诺天和林承天,俩亲兄弟,哥哥比弟弟大三岁。打小俩人就是哥俩好的血肉至亲,关系甚密。林诺天还很大方地让我看了他腰上的一条大疤,据说那是他小时候替弟弟出头,跟别人干仗留下来的“徽章”。在林诺天十五岁的时候,灾难降临,因为林诺天的父亲搞婚外情,林诺天的母亲眼睁睁看着夫妻感情破裂,便主动提出了离婚,林父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不满两个孩子都由林母抚养的离婚条件。最后经过一番调停和“讨价还价”,林母带着大儿子——林诺天和数百万的财产离开了望州,在不远的一个小镇定居下来。
由于母亲体弱多病,懂事、至孝的林诺天高中还没念完就辍学了,一个人扛起一个脆弱的单亲家庭。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诺天一点都不穷,好几百万财产压在家里呢,却早早地当起了家。自学完了高中的各门课程,自学了高级英语、日语(据他自己所说,学日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能流利地骂小鬼子~),当过建筑队的泥浆工、码头的搬运工、餐厅的服务生……当真是多才多艺啊!后来林诺天又自个学会了修理单车、摩托车,就跑来望州摆起了修理摊。由于想念自己的亲弟弟,为了能天天看到他几眼,林承天念高中时,林诺天就在他高中门口摆摊,林承天考体育上了大学,林诺天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望州大学。
“喂喂,烟头都烧完了!”
林诺天从神思中愣了过来,笑了笑,弹掉烟蒂,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白沙点上,说道:“呵呵,讲得入神了……”
很有素质地伸脚踩灭地上的火源,我好奇地问道:“你弟弟不常来看你么?”
抬头呼出一缕青烟,林诺天答道:“他倒是想每天都来陪着我,被我拒绝了,我要他好好学习、好好锻炼、好好做人。我在这里摆摊,每天都能看到他在操场训练,我已经很开心了。偶尔想他的时候我才会给他打个电话,每个月会叫他过来一起下馆子。呵呵,他是个好弟弟~”
望见他满脸幸福和骄傲,我由衷地赞道:“你也是个好哥哥、好儿子!欸,对了,你……恋爱了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林诺天道:“老弟啊,哥哪顾得上啊,要顾着摊子,要看着弟弟,还要挂念着家里的母亲……”
用力地拍了拍林诺天结实的肩膀,我微笑道:“不介意的话,有资源的话,我给你介绍个女孩呗?”
林诺天挠了挠头,颇为英俊的脸上挂着憨厚地笑,说道:“呵呵,我很不介意呐~我的要求吧,也不高,孝顺就行,嗯,身高有个一米六五以上就差不多了,三围吧……”
我双眼一翻,我嘞个去,这还要求不高啊?
“翻什么白眼啊?我的条件本来就不差!几百万的财产摆在那里,精湛的手艺就是无价的无形资产,人也长得不差吧,嗯,比你还更成熟、英俊呢?大好的有为青年呐!”
我眼睛一直,点点头,很是配合地附和道:“嗯嗯,还是个年轻的钻石王老五呐!”
很骄傲地扬起沾满机油的脸庞,捋了捋乱糟糟的长发,林诺天沉声道:“那是~”
想起了什么,我轻声问道:“欸,哥,你那‘降龙十巴掌’咋练的啊?能否教小弟一招半式呢?”
“噌”地站立起来,林诺天大步走回摊位,从马扎下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一边走回来一边扬了扬手上那本没了封面的本子,说道:“‘十巴掌’是逗你玩的,不过我这功夫可是实打实的,打小我那严厉的父亲就逼我和弟弟一起练散打,离开那个家之后,我自己又练了拳击。后来一不小心迷上了《易经》,喏,就是这本!有事没事我就翻看,慢慢的,就自己领悟了一些武学的精髓,什么‘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等等等等,都是从里头感悟出来的。”
不由地竖起大拇指,我佩服道:“哥,你牛!”
卷起那本《易经》拍了拍手巴掌,林诺天微笑道:“呵呵,今天你已经夸了我好几次了~得,我就把这本‘秘籍’送给你吧!看你这么懂事儿的份上,我就不忽悠你那几块钱啦!”
恭敬地接过那本沾满了黑呼呼手印的“秘籍”,我感激道:“谢谢哥!”
这破书本来就是林诺天只花了两块钱买的地摊货,没什么可心疼的,满不在乎地招了招手,林诺天说道:“跟我客气啥啊?欸,对了,你啥时候给我介绍漂亮美眉啊?”
“O_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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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望州大学新生军训会操即将开始。偌大的操场上,整整齐齐地站好了二十多个方队。
气势是靠人数堆出来的,一大块足球场上都是矗立的绿军装,那种气场不是“磅礴”二字就能形容的。
望着自己带的“兵”们满脸激动、紧张的神色,尤其是那些直搓手的“飞虎队”队员,乔山笔挺地站在十三连队伍面前,用平和的声音问道:“十三连的兄弟姐妹们,紧张么?”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连长今天有点奇怪啊,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大家为“兄弟姐妹”……
不少人高喊着“不紧张”、“没问题”,也有些胆子比较小的轻声喊着“紧张”,还有些没信心的直接就不敢出声了。
扶正帽檐,乔山一边走在队伍里巡视着,一边出声道:“老实说,我也紧张……算一算,也许,你们将是我带的最后一批士兵了……”
十三连一百多号人顿时都闭上了嘴巴,一百多双眼睛紧紧盯着连长。
“和你们在一起的三周里,我过得很开心,你们没有一个人让我失望,你们也是我的骄傲!今天,是十三连最后的表演,也将是我最后的‘演出’,这是我们最后的荣耀!现在,你们告诉我,还紧张吗!”
不由自主地,每个人的心中发佛都有种叫做“荣耀”的东西在澎湃着,异口同声地,一百多个人齐声吼道:“不!紧!张!”
不管不顾其他连队的新生和教官们惊异的眼神,乔山大声喊道:“很好!你们不愧是我乔山带的兵!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乔山!我没想要你们记住我的名字,但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大家风风雨雨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记住十三连的每一个兄弟姐妹!告诉我,我们是谁?”
“十!三!连!”
乔山激动地举起右拳,怒吼道:“十三连!征服,天堂!勇往,直前!”
每个人,每一颗心脏,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道:“征服,天堂!勇往,直前!”
眼见台上的领导马上要开始讲话了,乔山压了压手,说道:“很好!要的就是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现在大家站好,用力地站好,等待属于我们的表演、荣耀!大家再把那歌词默背几遍。稍息!立正!”
在一个军区少将发表简短、有力的讲话之后,新生军训会操正式开始,由“新一连”开始,按连队番号顺序进行。
时间放佛过得很快,一小时之内,一个个连队走马灯一般轮番登场操练,很快的,马上就要轮到十三连。
乔山带着队伍静悄悄地来到主席台对面的跑道上,一百多号人分成五列站在即将上场的“十二连”后面,做着最后的准备。虽然气势有了,但每个人还是不免紧张,就连乔山的手心也浸满了汗水。
规整好队伍,乔山用不大的声音喊道:“现在,大家听我命令,和身边的每个人拥抱,呃,异性之间就握手吧!开始!”
很听话的,每个人都寻找着身边的伙伴,紧紧地拥抱、紧紧地握手,就像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再做最后的告别。
我正了正衣冠,和身后杨洋击拳,熊抱;和左边的萧麻衣击拳,拥抱;和前面三班的杜梓桐击拳,熊抱;右边的不是男生,却是林瑛,望着她激动的笑脸,我忍住拥抱的冲动,缓缓地伸手过去……
我俩不是第一次牵手,但这一次却别有一番味道,两个人的血液好像交融了一般,滚热地涌动着。望着林瑛满是严肃的双眼,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