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在一起吃了晌饭,看上去其乐融融。不过陈英还是从饭后大人的谈话中了解了一些端倪,许是他们当陈英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说起话来没什么避讳。
陈东佑这次突然回家除了想回家过年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再在自己的身上花钱了,虽然是公费医疗,但是其他的花销也不小。陈东佑想着还是省下钱来帮四儿子陈士波把房子盖起来。
陈英出生的第二年,陈士利就盖上了平房。接下来几年不管是陈东佑还是陈军实在是拿不出余钱来,其他两家的房子就拖了下来。这番老二两口的闹腾未尝和这没有关系。
陈东佑说等过了年取了工资和福利,加上大儿子陈军肯定会送来的钱,估计盖上间两进的宅子是没什么问题了。陈士波夫妻二人听了自是喜气洋洋的,陈士利的老婆却有意见,咕哝着他家几年前盖的房子才花了几百块钱,现在要是盖房子没个千把块钱的拿不下来。
陈英坐在陈东佑的身边低头喝水,谁也看不见她嘴角讽刺的笑意。有时候她搞不明白做爹娘的都想些什么,儿子都成家有了自己的儿子了,还得给他操心这操心那的。陈东佑自己还住着老宅子呢,这可是土房,一到阴雨天还滴水,最不适合老人居住了,陈士利家两进的新房子落成至今却没让老人进去住过一天。想想后来的陈军,也是一样的,她哥不争气成那个样子,陈军还是早早地置下房产留给儿子结婚。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反正陈英自己看不上这样的行为,更鄙视把父母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的不孝儿。都说她这一代80后是“啃老”一族,可陈英以为像陈士利这样的儿子比因为房贷压力而“啃老”的80后更加可恶,不懂得感恩,吸干老人身上最后的血尚不罢休。
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就诡异起来了。陈英受不得这样的憋屈,自去隔壁找陈招娣了。
很快就到了年尾,陈英这样的人对过年是没有什么感触的,无非是能吃到些平日吃不上的肉食。和一群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陈家也还没有买得起电视,她连个娱乐的节目都没有。
年三十的早上陈军带着妻儿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这次回来颇有些衣锦还乡的味道,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的礼物。就连殷华脸上也带着真心的笑意,对婆家许多看不惯的行为也不计较了。
陈军的确是意气风发,他虽然抵了老爷子的职,但起点也只是一名小小的邮递员罢了。陈东佑上班时碍于一大家子嗷嗷待哺的要养活,在局里未免私心重些,虽然做到了县局的位置但得罪的人不在少数。陈军进了局里没少受老爷子的牵连,慢慢的把青年人的张扬都消磨掉了,人脉也建立了起来,到现在,局里谁提到他都得翘起大拇指夸上几句。
年底正式的文书已经出来了,三十出头的陈军调到庙宇镇担任支局局长。县里三十几个乡镇,庙宇镇不说第一也称得上第二,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陈军这次晋升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一大喜事。
再者,今年调资,工资前后翻了两倍,夫妻二人一个月连奖金能拿到三四百块钱,手里总算活泛些了。回来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多买了不少年货,殷华也难得没有在心里嘀咕,还妥善地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了小礼物。
陈英站在偏房的门口看父亲小的开怀模样,心里有些泛酸,在她二十几年的记忆里,她很少见到陈军这样的笑脸。只有在她拿到高考成绩的那几天,父亲才笑的舒畅些,遇人便炫耀陈英的好成绩。陈军从来活的很辛苦,生活的艰辛和家庭的压力让他饱受煎熬,爱子的不争气更是雪上加霜。可惜他走得早,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天伦看到儿子已经长大成家,没来得及炫耀女儿取得的成就……
陈英抿了抿嘴唇,眼睛里透出一股子坚定出来。
吃过年夜饭。小宝童鞋兴冲冲地拿了从城里买来的一大包烟花跑出去了找空地放了,后面跟着瞧热闹的一堆大人小孩。陈军走在最后,他年轻时也是爱玩的性子,今天心情愉快也想和大家凑凑趣,顺便也怕儿子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陈英觑着机会拉了拉陈军的军大衣衣角,喊了声:“爸!”
陈军低头见是自己的女儿,心中一阵诧异。陈军知道陈英性子有些孤僻,和谁都说不上什么话,陈东佑私下和他交流都担心这孩子是不是自闭,但家附近又没有同龄玩的上的孩子,比她小的孩子她更是看不上眼。陈英这样的举动着实让陈军有些“受宠若惊”,他弯下腰放柔表情,对着陈英和声说道:“英子,有什么事吗?”
“嗯。”陈英也不接着说,使劲地拉着陈军衣角,径自走向偏房。
陈军有些无奈,想到一年只见上几回的女儿难得主动亲近,便也由着陈英带着他走,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女儿在家受了什么委屈或是像儿子那样想讨些玩具衣服什么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