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调顿了一下,不予作答。
大厅里,皇甫彦指着竺自恢朝四面喊话:“先生!您出来啊!您说过,您说过的——您说他带不走任何东西,北巘的土地上只有对他的恨!先生,您忘了吗?您忘了吗!您忘了三江口的那个小女孩是如何饿得一口一口吃下人肉的吗?您忘了柳逸云柳门主是如何死了的吗?您忘了狗子为何尸骨无存的吗?您怎能忘了?您如何能容忍这与您不共戴天的仇人站在您的家里?”
南宫玉调虚晃了一下,毒六在她身侧将她稳稳扶住。
竺自恢眉心轻蹙了一下,眼睛越发漆黑深邃:“彦儿,为师说过,你可以选择的。你不愿做亡国之君,又不肯乖乖将王位让给你的兄长们,一个软弱且自私的继承人,必然导致一个国家的衰败。彦儿,没有能力掌控的权利,就不该死抓着不放,你还不懂么?”
“胡说!你胡说!”皇甫彦叫嚣着,朝身后的亲卫军下令道,“来人啊,拿下这敌国细作!”
“荒唐!”竺自恢说着,侧身让开第一个亲卫军的枪势,折身轻巧一跃,踩过另一个亲卫军的头顶,一脚踢翻了后面紧跟的两人,稳稳落地后,斜睨着眼问,“彦儿,玉调乃是你的君鞅,在她的地方动手动脚,你是连师长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竺自恢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中游刃有余,南宫玉调估摸着时间:“高品超估计也快到了,我去写封信,让他给皇甫慑带去吧。”
毒六跟过去:“黄泉栈道全线竣工,蛛网结成,北巘已是囊中之物,你大可不必理会宫里的事。”
南宫玉调叹了口气,穿过暗道,进了书房:“皇甫彦有两个魔障,一个是我,一个是竺自恢;皇甫慑有两个魔障,一个是江瑟倪,另一个是皇甫彦。手握大权者,一旦堕入魔窟,小则自毁前途,大则生灵涂炭。我尽我的力,他若还是闯不过……到时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如南宫玉调所料,高品超很快就带着禁卫军赶来,奉皇甫慑之命前来强行押皇甫彦回宫。皇甫彦终究没能再见上南宫玉调一面,高品超接过毒六递来的信,藏进了衣襟里。毒六朝他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她说,预祝你和紫钗白头偕老,一生幸福平安。”
这清俊的青年将军不着声色地顿了一下,眼睛可疑地红了一圈,抱拳道:“多谢,还有……保重!”
夏天太阳出来得早,天色已微微开始泛白,军靴在清晨的小巷中发出肃然的声音,马蹄“答个、答个”却略显寂寞地回荡不休。夜总会里恢复了平静,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彼此面面相觑,松了口气,笑开了。
南宫玉调回房的时候,在侧院碰到竺自恢,两人之间,隔着一座精巧的荷塘。露珠披彩霞,莹莹发光,白白粉粉的睡莲在晨光中俏皮地露出半张脸,风一吹,莲叶翻飞,一池摇曳生姿。
南宫玉调立在小石桥上,青丝绕素衣,眼里填着霞光,脸上却无喜色。竺自恢立在池边,背对着朝阳,于是那片霞光只在他脸上打出层层叠叠的阴影,他的表情那么模糊,那么难以捉摸,只让人无端端觉得心里一痛。两人静默地对视了许久,然后点一个头,一左一右分到而走了。谁也没有回头,谁也没有停下步子。
南宫玉调进了屋子,坐到床边。瞿珏抱着被子,虾米一样蜷着身体,金发铺满一枕头。南宫玉调伸手,轻轻理着他的发,喃喃道:“Troy,我们回家,好不好?”
男子没有醒,呷呷嘴,嘟囔着:“丫丫,丫丫……”
鸭鸭?南宫玉调蹙眉,他是要吃鸭子,还是要找鸭公?于是琢磨着中午叫厨房添一道“烤鸭”,晚上带他去逛鸭馆。瞿珏睡着睡着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冷,打了喷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眨眨眼,看见南宫玉调便咧着一口大白牙傻笑道:“早啊,小姨。”
南宫玉调附身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一口:“早安,Troy。”
根据史官记载:
大落纪年1224年五月末,护国大将军与礼部尚书联姻,娶洛尚书之女洛初色为正妻,收到价值连城贺礼百余件。
当年六月,北巘国皇帝遇刺,玉贤妃南宫氏舍身挡剑,不幸离世。北巘王感其生前贤德兼备,救驾有功,特追封其为“荣君皇贵妃”,位列下三宫东宫之位。
同月,德妃病危,幸得江昭仪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北巘王封江昭仪为“仁妃”,位列四妃,因为贤妃的离世,她便成了新的四妃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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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好预告的,Troy那活宝来了……待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