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兄妹俩彼此妥协,诸宸让晓枫再多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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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姜宁的家庭非常富有。幽静的别墅,别致的小洋房,舞厅设在最顶层,整块玻璃的屋顶,抬头可以看到满天繁星。
苻鸩坐在灯光最暗的角落,晓枫还是一进门就看见他,立刻觉得这屋子冷了许多。
沈芳和麝桐也在。之迪穿着淡蓝的晚礼服,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招呼她坐。
一个白衣短发眼睛大大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甜甜笑着跑过来:“Hello!你是之迪的朋友?我叫蹁跹。”没说几句话,蹁跹就跑去跟另一个男生搭讪。
从之迪那里得知蹁跹是姜宁的表妹,今年十八岁。蹁跹快乐活跃像只黄莺儿,舞技高绝,整个舞池都是她白色的裙影。
晓枫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拒绝所有的邀请——这次轮到姜宁。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晓枫说。
“给点面子,你都没跳过怎么会累?”
“我……”晓枫忽然发现小苻已经走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她身边,搂住她:“对不起,我女朋友没空陪你。”
晓枫为这个突兀的谎言心跳激烈,但是看着姜宁失望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痛快。
小苻拿了杯葡萄酒给她:“试试看。”
“很少有酒我没试过,我要到阳台透透气。”
小苻笑:“过河拆桥?”
“你以为你是桥?”
“你不喜应酬,瞎子都看得出来。”
“现在河还没有过,桥是不是自己塌了?”
他们彼此都没有话说,只是看着远方的灯火。沈芳神神秘秘地来了,把晓枫拉过一边,逼着她招认这段“地下情”是怎么开始的。晓枫被她逼得快要崩溃,忽然听到一声惊叫。
幸好只是女佣打翻杯子。
晓枫趁机闪人。
蹁跹热情至极,亲自送她到楼下,叫司机开车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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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枫在机场,只遗憾自己辛苦准备的功课没了用武之地。
诸宸没有来送她。上机前一分钟,晓枫的手机响了。
“聆聆,哥。出来,回家。”
可怜的晓枫差点当场晕倒。
回到家兴师问罪,罪人却已不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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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星如同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精灵,只有在黯然的夜色中黯然而至。
“知不知道,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残星问。
“错的何止百件千件,有必要比较吗?”
“你最不该的就是在地下广场杀死那两个人,服务社已经知道你在那天回来。”
“那两个笨蛋出卖我还胆敢不逃走,活该去死。服务社知道如何?他们一样需要时间。况且他们估得最错的就是苻鸩其实并不是我的助手,而是我最大的敌人。哼,他们顾忌苻鸩恐怕比我还多些,为此付出的时间已足够我们应付一切。”
“你打算对付服务社?”
“我不该这么作?”
“不可能。诸宸,你知不知道服务社是个多大的组织,有多少人?你能怎么样?杀光他们?凭你一个人?”
诸宸沉默。
“没有人能动服务社,你把他们留给我。只要我能跟他们周旋,保住你妹妹。”
诸宸问了一个令人很难忍受的问题:“你还能活多久?”
“二十年,十年,只要我活一天她就安然无恙。你可满意了?”
诸宸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只不过在庐山脚下,有一个人知道我全部的底细,你必须先去杀了她。”
“什么人?”
残星的声音像是在叹息:“我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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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枫并没有逃过一劫,次日一早被送上一艘大船。
船是苻鸩的船。当晓枫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大一艘船的时候,苻鸩回答:“我本来就是个海盗。”
到了伦敦,苻鸩就不知踪影。
诸宸已经完全安排好晓枫此行的住所等等一切,晓枫乐得一个人快活。
此刻,苻鸩回到追风岛,太平洋上的一个礁石交错的小岛。
他的故乡。
也是他和诸宸相约的地方。
海天交界处有一艘船驶来,船上站着一身黑衣的诸宸。
苻鸩驾驶着一艘小游艇迎上去,踏上诸宸的甲板。诸宸和他父亲当年一样,英俊,冷酷,洒脱,身上带着死神的味道。
苻鸩只有一句话问:“关于当年的事,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那么……”
“他在本市同仁公墓。”
这句话一说出,亮白的阳光下忽然有一道银光闪起!像是天神的长剑倏忽飘过,纯净,漂亮,无法形容。
神机弩的极限,五枚银箭同时发出。苻鸩没有再延迟一秒,他报仇已决不能再等!
枪声同时响起。无边无际湛蓝的天空一丝云也没有,大海波涛汹涌。
遥远的海边,海鸥正高低回翔,自由地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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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凉爽天气,异国风情,名胜风景,令得晓枫身心完全松弛,三五十天转眼即过。
忽然有一天电话响了。
打错了也可以接一下,晓枫拎起话筒。
“Hello!”
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晓枫,沈芳。我要死了!”
“怎么啦?”晓枫诧异。
“先说,你肯不肯帮我?”
“尽我所能吧。”晓枫说。
“哦,不,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死定了。除了你,我也再找不到任何人。拜托!”
“快点说吧。”
“帮忙写一篇连载小说的开头,五千字左右。”
“这不难呀。”
“今天能给我吗?——六个小时之后。”
“不可能。六个小时五千字,我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况且全新构思,你总要给我时间吧。”
“求求你。我们刚刚收到通知,说下学期第一期报纸要随通知书一起寄给新生,明天就要出清样。晓枫,文学版上现在还没有东西,姜宁认为要在第一时间抓住读者,非连载莫数。假期里找不到别人,只有你。”
“真的不可能办到。”
“你可以的,你的文笔是最好的。”
“真的来不及。即使能凑出来给你,也决不可能是精品。”
沈芳无奈叹息。
晓枫在这里的号码只给过之迪,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忘记之迪,她总觉得之迪是需要保护的。但是很明显她被出卖。
片刻,电话再响。
是之迪。
“晓枫,帮帮他们好吗?”她们连寒暄都无暇顾及,开口直奔主题。
“就当是帮我,不然姜宁真的会很失望。晓枫……”之迪继续说。
晓枫忽然觉得所有热气都冲到头顶,种种感觉诸如利用、戏弄、侮辱……一齐卷向心头,只想大声地问:“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但是如果之迪不知道呢?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呢?——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晓枫听见自己说:“好吧。”
晓枫用了八个小时把那篇东西写出来,e-mail给沈芳,整个人像是变成空的,倒在床上睡不着也起不来。
庆幸终于完成了,同时也想起不久开学,是时候回去。
闲时打打哥哥的电话,永远打不通。想起伦敦和北京有七八个小时的时差,半夜或者清晨打,仍然不通。
晓枫最喜欢在附近的Waterstone‘s买本流行小说,然后在公园草地上一棵大梧桐树下静静地读,读累了就睡一下,天黑就回家。
这天回来,看见苻鸩在门前的大树下等。
“进来坐吧。”晓枫说。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小苻说,“不过,的确是进去说方便。”
进了门,晓枫说:“坐。”
“我不需要。但是你的确是坐下来的好。”
晓枫便坐下。对不懂的事她问的比别人少,她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想通,不需要急着问。
苻鸩站着的样子看来就像一块木头,晓枫不禁问:“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诸宸死了。”
晓枫一惊:“不可以开玩笑!”
“他死于七月一号。奇怪到现在还没有人告诉你吗?”
“不,不可能。”
“他葬身大海,不然我可以把他的骨灰带给你。”
“你胡说。”
“我杀了他。我何必胡说?”
晓枫脸色苍白得透明,苻鸩本来以为她会大哭大喊打他杀他,但是她只是把头埋在臂弯里,轻轻说:“不,不,我不相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