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便怎么叫一辉是我的事。
别随随便便!为什么一君能记得你而忘记了我?
茂木,这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这样就方便将事情再做一遍了。
闭嘴!我不想这样了!
想到上一次的27754回,面对记起了玛丽亚的我,茂木表现出的恐慌态度。
那时候我想那是被我不可思议的行动所吓坏的态度。可现在我知道了茂木就是所有者。看法改变了。因为我记起的是玛丽亚而不是她,她不断增长的不满爆发,感情就崩溃了。
一君
被叫着名字,被茂木这样叫还是不习惯。
就像她让我叫她《霞》一样,也许她曾经问过我她是不是叫我《一君》就好。
我大概忘了。可茂木全都记得。
一君,你说过你喜欢我。
嗯,我想是说过。
我马上就同意了!我也说了我喜欢你!
我所能记起的只有茂木所说过的那一句,《请等到,明天》。只能记起这个。其它说过的话什么都没有记住。
就是说,没有记住?
没法回答。
你能想象我有多开心吗?在这些重复里,我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让一君注意到我。我剪了头发,用了睫毛膏,采取了你感兴趣的态度,了解了你的爱好,知道了你的说话方式那么发生了什么?奇迹出现了。一君你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能察觉到对我有了兴趣。接受了之前被拒绝了的我的告白。甚至你还想我告白了。每次你那么做的时候我都想着,自己所作的有了回报。想着快乐的《下一次》在等着我。想着这个重复会结束。可是呢?可是呢一君你——
茂木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每次都忘记了。
无法承受茂木视线的我,垂下头来。
就算你忘记了,我都会满怀期待希望下一次你能够记起来。每次接受我的告白,每次你向我告白,我都期待着,一次次的期待着一君你能够记起来。但是到最后总是没办法记住。可是,当被告白以后,期待是停止不了的。不管怎样,也许奇迹就会发生。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我无法想象和茂木交往的样子。可是茂木在这些重复里,将我无法想象的事情变为真的了。让我爱上了她。我的记忆能够暧昧地保持的原因或许就是这个。
可最后只是让我这么面对着她,都是没有用的。
毕竟,前面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她,这就是结束。
等待着她的,是完全单方面的,恋情。
即使被寄予好感也毫无关联,不会得到回报,是绝对的单相思
所以,不要再来告白了。可是,一君还是那样说了。说着喜欢我这种话。虽然很开心,但又更痛苦于是我只好说出那句话来。
茂木,说着我肯定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话语。
请等到,明天。
胸口,被绷紧了。
那些话语,让茂木比任何人都要痛苦——还在我之上。
但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不将拒绝的教室终结呢?自己单方面的思念不会受到回报。就算这不是唯一的目的,但是她的确会受到痛苦的折磨。
一君明白了吗?让我那么痛苦,都是因为一君的错。完全、完完全全都是一君的错。
你在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玛丽亚板着脸打断她。
真会推卸责任啊。是阁下造出的拒绝的教室,自己却无法忍受痛苦,就把痛苦的责任推到一辉身上去。
不对!我的痛苦是因为一君的错!
随你怎么想都行。但是,一辉可不那么认为。连记起你都是不可绷能的。议会现在能保持住记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是为了你那腐烂的恋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问为什么?
玛丽亚听到这问题,舒展了身体嘲笑般说道:
答案很简单。
冷淡而简洁的回答。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多地注视过星野一辉。
什——
听到这刻薄的言语,茂木失却了话语。
虽然想要做出什么反驳,嘴不断翕动却什么也没法说出口。
我因为与茂木不同的理由而闭着嘴。毕竟听到这些话怎么样都会尴尬的。
可,可我也看着一君同样多的时间——
你的时间毫无价值。
玛丽亚毫不讲理地否定了。
看到这种结果,你还没明白你的时间有多么每价值么?照照镜子去。看看你自己的手。看看你自己的脚。
茂木的脸上,沾着开始凝固变黑的血。
茂木的手里,拿着菜刀。
茂木的脚下,是心音的尸体。
扪心自问一下。问问看你和我一样,看着一辉这么长的时间。你能相信这些发言有任何意义吗?
茂木像是受到打击一样垂下了视线。
我对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呜呼,呼呼呼。你在这个世界里比谁都更多地看着一君?是的呢。也许是那样的呢。呜呼呼呼,可这没有关系。没关系的啊。
依然低着头,咯咯地笑起来的茂木。
呼,真可怜。终于坏掉了呢。
终于?呜呼呼你在说什么?
还是垂着头,用菜刀指向了玛丽亚。
你还觉得我能保持正常的理性吗?
抬起了脸。
告诉你些好事吧,音无同学。我所杀死的人,会被从这个世界抹去。
那张脸,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
因此一点关系都没有!消失了的人不管看着一君有多久都没关系!!
茂木拿着菜刀向玛丽亚冲了过来。我不自觉地就叫出了玛丽亚的名字。可玛丽亚不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望着茂木,一点也没有慌张的感觉。玛丽亚轻描淡写地抓住了茂木拿菜刀的手,就那么把手腕固定着。
咕
单方面压倒性的力量差。想到还叫了玛丽亚的名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好意思。我可学足了武术呢。要看穿阁下那直来直去的动作就如同捏断婴儿的手一般容易。
茂木手里的菜刀发出咔哒一声掉到了地上。
失去了武器的茂木,呆呆地看着掉到地上的菜刀。
就和捏断婴儿的手一样容易?
看着掉落的菜刀,茂木痛苦地低语。
呜呼呼。
就算依然如此痛苦,茂木还是微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有什么好笑的?》的呢!呜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大张着嘴,发出了笑声。脸上沾了血的茂木的表情,看起来远远不像是笑容。尽管笑着,脸却没有上扬。眼睛没有眯缝反而大大地睁开着。
面对着场大笑,玛丽亚一脸厌恶的样子。
这是当然了。毕竟你抓着我的手腕,把它和婴儿的手相提并论!所有人做的那样!音无彩矢!杰作!这不是杰作是什么!?
我一点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真的?那么告诉我,*你真的能捏断婴儿的手吗*?
我还是不明白茂木这样笑的易位何在。
可玛丽亚陷入了沉默。
我被捉到了。是呢,太好了呢,恭喜恭喜。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知道的哦。听过不知道好几次了呢。为了结束这个重复的世界。拿到箱。那么你需要做什么?只要把我杀了不就能结束了吗?
是那样的。
音无彩矢精通武术这件事我知道的哦。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什么啊说什么《正中下怀》之类的?真是杰作!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真是耻辱!真是耻辱啊!呐我不是像你一样不断地返回过去了吗?我很了解你!我的菜刀掉了下去。手腕被抓住。那么——
茂木摆回认真的表情,低声说道:
接下来你想对我做什么?
玛丽亚,没有回答。
真是温柔啊,音无。下不了手杀我的音无。无法拷问我的音无。连我骨头都下不了手折断的音无。讨厌暴力的清高的音无。会把柔弱的婴儿的手捏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了。这就是玛丽亚输掉的主要原因。
当暴力是唯一的解决方案时,玛丽亚什么也做不了。而茂木把握到了这一点。
再想想吧?你不觉得我总是有杀了你,把你拒绝的机会吗?想想看,你明明是个障碍,可我从没那么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对我来说,这样你就会把我从那场事故里救出来,对我来说真够方便的。可是,不仅仅是这样。在你最初追查到我拥有箱,却没法把我逼入绝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的。
玛丽亚咬紧了牙。
你——*连对手都算不上*。
曾几何时,醍哉曾经说过。主角对比转学生的劣势就在于情报量。
可那离真相如此遥远。
《主角》(茂木霞)要比《转学生》(音无彩矢)握有更多的情报。
这种情势我已经看够了。
茂木故意厌倦似地说道。
可这回不同。因为一辉在这里。
说的是呢。那么,想来次不同的展开吗?
茂木踢了一下掉在地上的菜刀刀柄。那把染血的菜刀回转着滑到了我的脚下,停住了。
捡起来。一君。
捡起来?这把菜刀?
我再次把目光落到这把菜刀上。
菜刀沾染了更多的血,闪烁着深红的光。
呐,一君。你喜欢我吗?如果是的话——
我抬起脸,看着那两片嘴唇翕动着——
*我会杀了你,把菜刀给我*——
在说,什么?
无法理解。我知道那话的意思。可是,想要说的是什么,无法理解。
没听到吗?我说把菜刀给我好被我杀掉吧。
重复了一遍。不会听错的。
茂木,你在说什么疯话!你不是喜欢一辉的吗!那么,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要求!
是那样啊。喜欢。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他死掉。难道,没说过吗?我这么痛苦,都是因为一君的错。所以我要让他从我眼前消失。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论吗?
茂木像是完全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番话。
一开始我就知道一君会来,然后我就那么装着被叫出来了,想想这是为什么?我是有目的的。我下了个决心——杀了一君的决心。
茂木看着我的眼睛,吐出了这些话。
我知要杀死一君,就可以把他拒绝。就会从我眼前消失。这样我就不会再痛苦了。就可以永远,待在这里。
茂木,你在说什么胡话——咕!啊——
玛丽亚突然发出了声音,单膝跪下。用手按着左侧腹部。
?玛丽亚?
左腹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
哎?刺了进去?
啊——玛、玛丽亚!
玛丽亚确认了刺进她侧腹的东西。咬着牙,把那个异物拔了出来。因疼痛而发出了小小的声音。她瞪着茂木,把ba出来的东西扔到一边。
我看向在地上发出声响打着转的东西。那是一把折叠刀。
大意了呢。虽然精通了武术,但那并不能让你免于受到突然的袭击。这把薄薄的,刺中男子都会让他们无法反击的刀,用在你那纤细的身体上是不是完全足够了呢?抱歉呢,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怎么锻炼,都无法改变自己的体格!
想要站起来,但由于被刺中的地方伤得厉害的玛丽亚还是没有站起来。玛丽亚用手按着的左腹,血在不停地流淌。
我有各种各样的经验。所以我想用这种方法会比较好。我总是把这把刀藏在身上。
茂木径直走到我跟前。蹲下身把菜刀捡了起来。
啊——
虽然她对我完全没防备的样子,可我却只够发出那么一声。就像被铁链束缚一样,动弹不得。我就像被锤进地里的钉子一样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身体被抛在后面。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番景象就在我的眼前发生,无法接受的我的思考就那么停止了。
我说过了吧,音无彩矢。消失掉的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茂木骑到了玛丽亚身上,扬起了菜刀。
扬起的菜刀毫不犹豫地向下挥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玛丽亚的呼吸确实地消失了。
在这期间,玛丽亚甚至连一声痛苦的呻吟都没发出。
如果你再这样像围着粪*打转的碍眼苍蝇一样我就得把你排除掉,区区苍蝇,别让我看到你对我的一君再出手。
吐出这些话后,茂木站了起来。
玛丽亚再也不动了。
茂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数次刺进麻里亚身体的菜刀,然后,把它扔到了我跟前。
我自然地看向了菜刀。这把吸饱了心音和玛丽亚的血的菜刀
然后,下一个就是一君了。
我蹲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摸到了菜刀。那粘稠的血的触感,让我不自觉地将手移开。吞下一口唾液,再次将手伸过去。手在颤抖。没法抓住它。闭上了眼睛,无论怎样还是抓住了。睁开眼睛。拿着刺杀过心音和玛丽亚的菜刀这一事实,让我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几乎又要掉下去了。用双手抑制住颤抖地握着它。
啊啊,不行的。
要用这把菜刀做些什么事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在干什么呢,一君。快点快点把菜刀给我。
不,不单是我。*谁也*不能用这把菜刀做些什么。
因此——
*是谁让茂木这么做的*?
茂木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到的。
只可能是有什么人操纵了她。
茂木一幅迷惑的样子看着我。
在说什么呢?是说这是谁的命令吗?一君你没问题吧?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
但我,喜欢上了茂木。
说这些,想做什么?
就算经历了两万次以上的重复,就算被逼到了绝境,茂木也决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喜欢的女孩子是决不会做这种事的!
茂木一时间被我的话弄得愣住了。但接着就瞪着我说道:
是吗。是想要诉之以情企图让我放过你吗?真让我失望。一君怎么会是这么卑劣的人。一君是因为我才不想死的吗?
我是不会那样的。不想死,但我也不认为这样她就能得到拯救。
一君,你觉得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杀人吗?
嗯。
呜呼呼,真高尚呢。这是很正确。完完全全是正确的不是吗?
这么说着,茂木看着我的眼睛——
那么一生呜呜,*一君就永远待在这些轮回里面吧*。
冷冷地吐出的话。
大概她知道这是我所期望的,至少能得到的东西。
毕竟——*只要一交出箱,我就会死*。
拒绝的教室结束的话就会死?这个玛丽亚一个字也没有提。
明白吗?把箱取出来就意味着将我杀死。觉得这是说谎吗?你觉得我会为了守护箱,就这么恰如其分地说这些话吗?不是的。想一想就能明白吧。因为,这样的我,你觉得我是抱着什么样的愿望想要返回过去的呢?
想要返回过去?比如说是为了实际已经发生了的无可挽回的事情?
呐,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总是被卡车碾倒。也有音无彩矢舍身相救的时候啊,一君拼命过来救我的时候也有。可是,基本上都是我不是吗?
啊——
难道——
最终我注意到了那个可能性。
为什么茂木不想让拒绝的教室结束?
那起交通事故,在拒绝的教室里是不可避免的现象。不管是谁,特别是茂木,都会遭遇事故。不知为什么但却是必然的。
《——不管怎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变化,我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话。然后玛丽亚接着回答了。这是正常的感觉,而犯人也和你有相同的感觉,吧。
所以,假如我有破坏箱的机会,会在这个时间点做意味着——
*你有,让我在轮下变成尸体的觉悟,吗*?——
我,要把自己喜欢的人,杀死?
咔哒——一声。正想着那是什么声音——原来是我手里握着的菜刀掉到地上的声音。
连把菜刀交给我都做不到,情何以堪
茂木走到我旁边。捡起了从我手里掉下的菜刀。
就要,杀了我吗。
罪上加罪的茂木,除了罪上加罪以外,找不到让自己所做之事正当化的方法了。不那么做的话良心将会崩塌。再也没有回去的路。失去自控能力的她会狂暴地将我杀死,将喜欢的对象杀死。
察觉到了——从杀死第一个人开始,《茂木霞》就不再是《茂木霞》了。
她没有表情的脸上,沾着两个人的血。
她屈膝下来,将高度调整到和站不起来的我等同的地方。
她依然拿着菜刀,伸臂抱住了我。把手腕交叉到我脑后,将刀刃对着我的颈动脉。
茂木把脸贴过来,开口了。
可以的话,就这样把眼睛闭上吧。
我照着她的话,闭上了眼睛
嘴唇,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我马上意识到嘴碰到的是什么。
我心中一种感情在萌生。即使看到心音的尸体,看着玛丽亚被刺死的时候都没有萌生的感情正在萌生。
愤怒。
我——不能原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吻一君了呢?对不起,总是那么蛮不讲理。
不能原谅。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回忆起来。这回也不会能回忆起来。
别了,一君。我喜欢你。
创造出别人无法共有的思念,这样就满足了?或许,茂木这样就满足了。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独自一个人。
一道锐利的疼痛在脖子后面游走。
我背叛了让我闭着眼睛的茂木,张开了眼睛。
茂木慌张起来,由于过于突然而无法移开眼睛。啊啊,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我抓住了茂木的手。
我从眼角看到从脖子扑簌簌流下的红色液体正从茂木的手上滴落下去。
干什么?
我还是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我?呼呼不介意的。早就知道了。没关系。反正这是永别了。
错了。
什么错了。
我不能原谅的,不是茂木。而是这将日常拖离的拒绝的教室。
我将手腕抓得更用力了。茂木的纤细手腕被我牢牢按住了。一瞬间视野变暗了。头上流血的地方看来是致命的。
放、放——
不放!
还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我肯定不会杀了茂木。但是可以意识到的是这个拒绝的教室是绝对难以原谅的。所以我决不能在现在就这么消失了。
杀了你!请让我杀了你吧!
大声叫着。这些话在我看来是拒绝。在我听来,这是无比痛苦的叫喊。就如恸哭般。
啊啊,是了。我终于注意到了。
她,在哭泣。
表面上,她面无表情。没有留下眼泪。我笔直看着她。她马上移开了眼睛。那看起来让人怀疑能否支撑体重的纤细的腿在不停颤抖。失去了面部表情的她无法感觉到自己的感情。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哭泣。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他们肯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流干了。
没能马上注意到,真对不起。
不会让你杀了我的。不会让你拒绝我的。
别愚弄我了!不要再让我痛苦了!
抱歉呢,可我不能听从这个恳求。
所以——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绝对不会让茂木独自一个人的!
我大声叫道。
或许是错觉吧,但是能感觉到茂木的力气似乎有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即使这样——
啊——
视野完全变暗了。脸颊上受到的冲击让视野暂时恢复。转暗之前的情景渐渐变化。茂木染成红黑色的拖鞋正在眼前。我的手再也抓不住她的手腕,*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茂木看起来什么都没做。我就那么自顾自地倒下了。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能够说服茂木的方法,可我动不了了。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
我,真傻呢。
听到了她的声音。
只不过是这么一句,只不过是这样的一句话,我——
无法抬起头的我,不知道说着这话的她的脸,是怎么样的。
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
就像自言自语一般,她不断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她的拖鞋动了。不知谁的血溅起来啪啦地沾到了我脸上。我看到了菜刀反射的光——啊啊,她就要用这个了。
现在,是永别的时候了,一君。
她弯下腰温柔地抚着我的背——
杀了。
然后把刀刃刺进了——
*杀了,我*。
她自己的身体。
第27755次(4)
杀了,我
我抱着必死决心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方法。是防止自己被虚假的《我》再次占据的,唯一方法。
我将抛弃一切。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减轻自己罪孽的手段。
我把菜刀刺进了自己身体的正中央。
我倒在一君的身体上。一君的脸近在咫尺。最终察觉到我的行为的一君,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请别露出这样的脸。为了让他安心我试着强颜欢笑——可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展现笑容了。因为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了。
体温不断流失。我体内的温度不断流失。
希望我那体内的污秽也能全部随之而去。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绝对不会让茂木独自一个人的!》
谢谢你。但这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就是完全不可能的。
或者不对?因为——
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
第0次
啊啊,我就要死了。
我被卡车撞飞了,我意识到时间似乎被难以置信地延长了。我没法在这样的冲击下存活。我要死了。就要结束了。
不、要——
明明想过很多遍就算去死也不要紧,这不过是没有具体思考过死亡的人的戏言。
死去,结束。什么也不再发生。这是如此让人恐惧,我在死去之前意识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让它发生。在我的世界被恋爱改变之前。
现在的我,知道了什么是爱。
有了目标。
我和他还什么也没有做到——
这太过分了。
哼,挺有意思的情况嘛。
这个男人(女人?)突然出现了。无法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说起来,这个人为什么能这样平常地对我说话?而且我也没法知道他到底在什么位置。我转了又转,也不知道自己该朝向哪个方向。而且,那个人并没有移开在我身上的视线。不可能的状况。啊啊,不对。我在别的什么未知场所里。那个人就在我眼前。不知道这是哪里。没有任何印象留下,却是个特别的场所。
哎呀,我并没有在谈你遭遇的事故哦?这种状况在这个世界里可是随处可见。引起我兴趣的是,这起事故,发生在我所感兴趣的那个男人的近旁。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我听说,人临死之前他的一生会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但我没听说过会飞到这种地方来听这种人扯皮。
这个人是死神或什么之类的东西吗?
这个看起来不像任何人,却又像似所有人的人。
可还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人华丽无比。它的姿态,声音,和香味魅惑了我。
我想要看看。那个少年,若是在他近旁使用箱的话会出现怎样的反应。啊啊,还有对你会怎么使用你自己的箱感兴趣吗?毕竟我对所有人类都感兴趣。当然你的话不过是《恰好在那里》罢了。
那个人说着这些难以理解的话,微笑了。
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
毫无疑问,有的。
这是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箱。
我接受了它。
立刻明白那是真的。因此,想着绝对不会让箱从手里溜走。
拜托了。就算结果不能改变,也请让我能稍微重来一下。只要昨天就好了。我有还没做完的事。只要有昨天,我就能传达我的感情。如果能做到这样,我不会再后悔。结果怎样都不会后悔。请让我倒流一点点的时间。我知道时间倒流是不可能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拜托了。
我许愿着,箱的盖子像食肉动物的嘴一般打开了。融入了空间里,消失而去。
嗯,是的。这样就好。
呼呼。
充满魅力地笑着的那人,用一句感想评论了我的愿望——
还真是深谋远虑。
然后那个人就消失了。
我,被从这个什么印象都无法留下的特别场所中,解放了出来。
一间漂浮着如同放置着无数死骸般的污臭味的,湿漉漉暗呼呼的密室。就连监狱与之相比也像是天国的感觉的恶心房间。啊啊,我在这里只要待一小时就会倒下了吧。可房子开始像是被涂上白油漆般变得白茫茫一片。没法感觉到这间白色屋子的边际。一股像是糖果的香味的香焚起,污臭消失了。每次眨眼,黑板、桌子、椅子和其他必要物品依次增加。东西到齐,之后就是呼叫必要的人物了。在昨天进入教室里的人。这样就能重现,我的昨日就能重现。
可不管怎样被漆饰,这里不过是看起来连监狱都不如的密室而已。
纯白、纯白、甘美的希望许下,这便是我死后的世界。
可是这样就好。如果我的目的没能实现——
我会在这装饰被剥离之前,在这丑态被看到之前,将我自身的箱毁灭。
第5000次
杀了他不就行了?
我找阳明君商量时,他说了那么一句古怪的像是戏言般的玩笑话。
第6000次
杀了他不就行了?
我找阳明君商量时,他不知第几次说了那么一句像能突破状况似的玩笑话。
第7000次
杀了他不就行了?
阳明君说了那么一句像是理所当然似的玩笑话。
第8000次
杀了他不就行了?
阳明君像是要确认他的理论一般说了那么一句像是玩笑的话。
第9000次
杀了他不就行了?
阳明君像是要把我逼到绝境般说了那么一句宛如真实的玩笑话。
第9999次
让他消失的方法,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让自己绝对无法和某个特定的人相遇的方法?
阳明君对于那个方法的提案。听到不想再听的提案。最终,对着对方持有负罪感,是不想让其再与之相遇的最好方法——得出结论了。一如以往。
一如既往的,他的嘴里说出了怎样做出对对方的罪恶感的方法。
杀了他不就行了?
阳明君像是要把我逼到绝境般说了那么一句宛如最后手段般的玩笑话。
最终级的手段。嘿,只要杀掉了相不相遇都不是问题了!
将阳明君拒绝是必要的吗?我想只要阳明君消失,这就是最能够影响我和一君的事了。
在这个世界活着,就好像在玩一盘永不会结束的俄罗斯方块一般。一开始,努力争取获得更高的分数。这很快乐。可中途变得乏味起来。毕竟不管你得还是没得到高分,结局都会像个游戏一样被重置,然后回到最初。即使GameOver也什么也不会改变。这就是尽管你想要获得快乐,方块马上就到达了顶端的感觉。真厌烦。了无趣味。没劲。真痛苦。甚至失去了旋转方块的精神。怎样都好了。尽管怎样都好,方块也不会停止下落。可不管它们怎样到达顶端都无法停止游戏。停下来就会死。不要这样。要还有想要达到的目的。要无悔地度过今日。不管怎样都要改变这个系统。
阳明君是这个系统的重要一部分。
所以,不得不拒绝掉阳明君。
呐,能再告诉我制造罪恶感的方法吗?
嗨,霞,怎么了?虽然没关系啦
阳明君,一如往常地说着。
*杀了他不就行了*?
这就是,第10000次的回答了。
是了!只能这样了。嗯,所以没办法了。知道的吧?回答了10000次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那么,你是要我那么做,对吧?——
想要,被我杀了对吧?
第10000次
住手!拜托了,不要杀我!
才不会听他的呢。
我要杀了臼井阳明。
毕竟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我X了臼井阳明。
然后我消失了。曾经是茂木霞的我消失了。被痛苦缩碾压成为粉末飞散的我,再也无法找回的我。可是我的**会不断再生。即使内部如此空虚,也会不断再生。
感到有什么进入了空虚的我之中。
箱里生出了什么污浊的东西。大量虫子的残骸和粪*堆在一起,发出某种怪诞的腐臭味。拒绝。不断地拒绝。可我是知道的。无论我拒绝了无数多的次数,某种东西都会一点点地从我的缝隙里进入里面。像鬣狗一样嗅出我脆弱的部分,将那部位啃食干净,将我染成全黑。被染黑的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我变成了我之外的不知是什么的我的虚伪之物。
可是,还没有结束。
因为我,想要无悔地度过今日——
无悔的今日?
啊哈哈。
我真是傻呢。这样是不行的。这里是我死后的世界。在死后的世界里不管做什么,现实世界里未了的事情也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即使一君向我告白,也没有任何意义。被分离开来的,和哪都没有联系的今日,我就这样满足了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我所期望的结果。
为了追求这个,我在这个停顿之中一直竭尽全力。
可我也不是到我所期望的结果是什么。
即便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还是继续摸索。
然后,得出了是没有那样的结果的结论。
想留在这里。
啊啊——什么嘛。我还是明白了。
这就是,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永远得不到回报。
因为不知道这个,我将箱扭曲。我的扭曲了的愿望变形成为《执着》,无法消失。在箱里面的它是无法消失的。
只要这个《执着》还继续残留,我的虚假之物就会继续活动。
所以说,即使我消失而去,这个箱也永远不会终结。
第27755次(5)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绝对不会让茂木独自一个人的!
随着一君的这些话,我暂时地取回了失却了的《茂木霞》。
我,真傻呢。
我已经决定了。在这目的失去,丑态被看到之前将我自身的箱毁灭,是最初就决定了的。
可在无限的重复里,这个决心,被压倒数量似地变得越来越薄直至消失。
一旦,杀死了不再知道名字的什么人时,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可是——
只不过是一句话,这样的一句话,我——
重拾了自己。
我的恋情,在最后的最后,拯救了我。
可我是知道的。能取回自我只有一瞬间,马上我又将被替代。
我将会被箱所替代。
所以我,在还是《茂木霞》的时候——我要,杀了自己。
别了,一君。
现在,给我带来便利却没有给我带来幸福的箱,迎来了终结。
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块迎来最后的时刻。或许这样已经足够幸福了呢。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呢。
我闭上了眼睛。
不会有第二次睁开的时候了——
谁允许你自由地死掉了?
惊讶的我睁开了眼睛。
是那个将箱交给我,身份不明的人物。一君看起来没注意到他的样子,似乎只有我能看见他。
我们目光相遇,那个人露出了悠然的微笑。
我还想观察这个少年。你就这么把无限的观察机会给终止掉了会让我困扰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
不过,每次都是相似的状况的话,似乎缺了点趣味。那么虽然这违反了我的原则,可我是不是要干预一下箱呢?只是做点小小的改动。你还是会毁掉它,你不介意的吧?
不等我回答,他将手放在我的胸口。在那一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想象的剧痛。就算是习惯于被卡车冲撞,将菜刀刺进胸口的痛苦都不会尖叫的我,无法忍耐的痛苦。痛苦的种类不同。那是将灵魂切成千片般的感觉。直接给与神经刺激般的,怎么样都无法缓和的,疼痛。
他从我胸口取出手掌般大的箱,微笑着。
啊啊,我想你是知道的,箱是没法离开你活动的。所以我要把你放进箱里。
他这么说着,开始把我折叠起来。
折叠,折叠,把我塞进了箱里。
一君,拜托了,一君。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我知道,在对一君做了那种事之后还来求你很过分。可是、可是——我不要——我再也不要——
救救我,一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