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点点头不再劝解,清乐本就不是一个和元静一样心思单纯的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却经历与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同。有着别于同龄人的早熟和智慧,加上自小所受的比男孩子还重视的教育,自然是极有主见的孩子。他的安排对于一个寻常人家出生的孤女本是极妥当的,可对于清乐便显得有些委屈。
可如今她孤身一人还带着慈儿,原来的家世自然无法再提,现在她立身与世又能凭借什么呢!清乐不想面对此时的明瑞,让她心中有些复杂。便躲进舱中,元静对着那墨盘发呆,无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元静肉呼呼的脸蛋儿纠在一起道“这舟老是一晃一晃的,我根本不能安心抄经。”清乐撇了一眼那桌上摊着的《普罗经第九册》便在他耳边细语道“我来抄。”
元静见她要夺过自己的笔自是红了脸,清乐却不以为然沾了墨道“你一路上对我们照顾颇多,自然就当我为你做些事吧!”
她半跪在船舱中,立起身子,果然这船舱晃荡不小心便将墨汁全滴在纸上成了一坨黑。清乐便静下心来,将那经书默念了几遍合在一旁,缓缓落笔。渐渐她掌握了船晃动的规律,总能在它最偏的时候收笔,在稍稍平稳的时候落笔。
元静见她安静的坐在那里默写这经书,神色平静之中带着几分淡然好似整个人都专注于笔墨之间,不禁眼神里露出几分倾慕。他挠着头低声道“小施主,这船如此晃动令人心神不宁,加上佛经晦涩难懂,你是如何做到这样的?”
清乐抬头望着痴痴看着自己的元静,嫣然一笑道“元静小师傅,其实这并不难。这世间之事,若能做到用心专一便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清乐自幼研习书法,由修书到修身自然能从中做到专一二字。”
元静见她默写的佛经与自己之前那点着墨点的字体并没有二意,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必是不敢相信。不禁挠着头又问道“小施主能临摹别人的字体,这又是如何做到的?便是在这船上落笔,已然是极难何况还要临摹元静这鳖爪狂草……”话毕元静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自己的字迹实在不堪,被明瑞誉为鳖爪狂草才被勒令日日抄经练字。心底里对眼前玲珑剔透的女孩多了几分佩服,北晋自开国以来本是鼓励女子学文识字,可近些年平宗执政却宣扬道家理学,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她小小年纪却一手妙笔好字,自然让身为男孩的元静十分佩服。
清乐一笑,低下头几分自谦道“实在是因为清乐才能平庸,作画过于呆板不善于色,作诗过于平淡不善于情,唯有行书靠着几分勤奋能入师傅们的眼儿。如今,颠簸流离自然疏离了这些,手也已然僵硬不堪。其实,女子做学女工或是闺中之礼,比起这些更是实用些。”
元静望着她,却憨厚直言道“女子又如何,昌宗开国的时候还朝廷上还人用过女官。只是因为到先帝时政务多与战事有关,才不得废除罢了。咱们北晋的历史上还出现过女皇,女相。清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韧性,若身为男子将来必能金榜题名,身居庙堂,兼济天下……”
清乐听到元静的话,不禁喃喃而语道“若为男子……身居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