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袍子,捧着一盘洗干净的果子朝着冷香园走去。跨过门槛便见一个穿着浅褐色袍子的身影伏在石桌背对着自己。自从林琰离去三年的时光里,李贞也渐渐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在将光阴浪费在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上,而是同自己一道研学经纶之理。他本就比常人在作文之中颇有天赋,加上天文地理史学作词底子又是极好。如今肯用功做学问,只当比起钱浦的捉刀之作更胜一筹。
钱浦见李贞肯将心思花在学业上自是高兴,两人亦师亦友的一起探讨学问,彼此纠错论道自然让两人在学问上都进益不少。她捧着盘子伸手将最红润的果子递给那人道:“敏之师兄,这行书之功非一日所成。不如您歇歇,吃个果子……”
他听闻身后的动静,不禁敏锐的转过身。钱浦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并非李贞,她的手尴尬的拿着果子僵在空中。见那面孔似有几分熟悉又有些陌生赶忙低头认错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他微微皱着眉头,直起身子打量着眼前之人……忽然露出一抹笑意,让钱浦一惊潜意识的后退一步。盘中的果子因为她这一晃,不老实的滚动起来。见那果子彼此碰撞,有一个马上要滚到地上钱浦赶忙伸手要护住。可是却有一双更快的手,帮她捂住了滚动的果子。钱浦的手便搭在了那双大手的上面。
对于自己的举动,钱浦虽然心中一惊吓了一跳。却已然不像小时候那般神情慌张,泄露心事她面色平静的抬起头对着那人道:“谢谢您……是我太莽撞了,冲撞了客人。还请您见谅。”
对于十五岁的钱浦来说,他有些高!钱浦虽然这三年来长了许多不再似小时候那般羸弱瘦小,显现出北方人高挑的身形甚至比学院里有些南方的学生还要微微冒出些头来。东学书院的水土本就养人,加上在李贞默默照料之下钱浦的生活过得很轻松惬意。她母亲本就是高挑纤瘦的身形,对于自己的个子钱浦倒也不觉得意外。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去,让她不得不仰着脸对着他说话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哦……没事。”他的声音已然带着成年男子的磁性与浑厚,对于一直处于被一群变声期公鸭嗓子毒害的钱浦而言,这声音很是动听。
钱浦见他没有恼自己,便感激的微微一笑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欲要拉开与陌生男子之间的距离。却不想他的手还捧在她怀中的果子上,这样的举动忍不住她疑惑的抬起头望着他低嗔道:“你的手……”
“哦……”他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低下头望着眼前的钱浦。她穿着藕色的袍子,依旧是白净的脸庞却不再似三年前那般苍白无力了。依旧是那双含着水的眸子,却没了那时的局促。那眸子很静,一种好似仕女画中年轻女子的静美之态。她的嘴唇依旧是那般小巧,却比初见时的淡薄多了几分丰润之色。三年过去了……她果然出落的如自己曾经想象过那般秀丽,甚至见到眼前这有些高挑的她。让他心中不免一惊……他终于回到了现在,轻轻的收回自己的手掌。
“静之,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身后李贞穿着一件与林琰身上颜色相似的袍子。见李贞从身后走来,钱浦因为认错人不由得尴尬一笑道:“刚才……来给你送果子的。”
她微微露出皓齿,带着些许柔情,比起当年那个常常被他吓得呆滞的孩子这样的神色生动了许多。让他不觉的失神,却隐隐带些莫名的烦躁。李贞见林琰面色平和,便拉着钱浦激动的解释道:“这是当年的小呆啊!三年过去了,青霄兄想来不认识了吧!”
钱浦听到李贞这番介绍,眼前面熟之人居然是当年那个温柔的少年让她也不禁一愣有些哗然。他已经有着成年男子的英武之气,那浓浓的剑眉,那琥珀色的眸子,那五官分明的轮廓与当年温和的少年一模一样。却又让她觉得陌生,有些不识旧人之感。钱浦赶忙要与他见礼,却被李贞拦住道:“你且先把果子放下,这样不识体统道又像是回到小时候那般拘谨了。”
钱浦冲着李贞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俏皮调笑道:“敏之师兄,只会番旧账怎么不换点新花样儿!”
李贞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着林琰道:“这孩子越来越猴精了,也不知哪天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知以后你还能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