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马就是了,看着可喜欢?”西门君实抚摸着马额,目光温和,看得出也是爱马之人。
“自然是喜欢!”虞万两迫不及待地牵了缰绳,“我现在就骑着溜上一圈儿,凤哥儿也挑匹马,跟我一起吧!”
马厩中还有几匹马,但看起来却没有这一匹好,罗清凤正想推拒,西门君实却牵出了自己的马,“你骑我的马去吧!”
不等罗清凤考虑此举是否妥当,虞万两已经翻身上马,眼看着就要直接跑出去了,罗清凤也牵过了缰绳跃上马背,回首道谢,对上西门君实含笑的眼眸,两靥微微泛红,急忙转过了身,扬鞭策马,去追虞万两了。
马房本就挨着后门,虞万两骑马直行而过,后巷右拐直行便可出城,虞万两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出了城,罗清凤马术算不得佳,好在骑着的马是西门君实惯骑的,速度快,也是难得地稳妥,一直不曾拉开太远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出了城。
城外积雪无人清扫,一片莹白之色,马儿跑得累了,渐渐停了,虞万两也不再催促,跟罗清凤缓辔而行,说着话,又赏了一会儿夜幕时分的景色,也就回城了。
没有再往虞家去,只把马缰递给了虞万两,让她回去再跟西门君实道谢,罗清凤直接转回了家中。
这两年除了温书以应付莱阳郡的乡试之外,罗清凤还有一层思量,想要把家搬到城里去住,住在村子里,虽离城不远,到底不太方便,吃穿用度,穿衣治病,总是城里更为便利,只一点,自己手中的那点儿钱实在不好明说来历,一旦跟“商”字沾边儿,想也知道罗奶奶的脸会拉多长。
回去把虞家的意思跟罗奶奶一说,罗奶奶拍桌大怒:“虞家怎地如此欺人太甚,我孙儿哪里不好,竟要去当她家的陪读?!”
“不是陪读,不过一起读书罢了!”罗清凤没想到罗奶奶生这么大的气,急忙解释,“虞万两的母亲只是让我跟虞万两一起读书,以后也要借我助力,并非是书童小厮类的陪读!”
“你是想要答应了?”罗奶奶话音一边,怒气冲着罗清凤来了。
“并不是,原就说要问过奶奶再说的!”罗清凤说出自己的答案。
罗奶奶脸色稍缓,和悦了声音道:“清凤,你年纪小,经的事还少,这里面的关窍你是不会懂的,她虞家说得这般好听,却是让你在入士之前便与其沾染上了扯不清的关系,商贾轻贱,这对你以后百害而无一利,更不用说那一起读书的话,她虽是对你这般说,说不指使你,可外人哪里知道,只当你为钱财入她家做了陪读,日后便是任你有天大的成就,这般经历也是污点,士人惯诩清名,你若与商家勾连不轻,便是文才再好,处事再公正,怕也会被人说嘴,自来清名容易污,无缝的鸡蛋尚且有那苍蝇想要叮出个洞,更不用说你这等有痕迹的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也会给你构陷出什么来,一旦入士,再逢构陷,便不是轻易可以明白的了!”
“要我说,你与那虞万两为友本就不妥,商家重利,便是此刻与你交好,谁知道不是为了他日借着你的名头作恶,这等朋友,还是早日断干净了为好!”
前一段话罗清凤虽觉得过于严重,却也不愿等闲视之,到底是皇权至尊的时候,并且不实行什么疑罪从无,把所有的期望压在皇帝的“圣明”上,显然是不现实的,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若是真的有一日如罗奶奶说的那般,没准儿搭上的就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罗清凤相信虞万两不会害自己,但却不相信虞家不会利用自己,虞万两的母亲说话干脆利落,怎么看也不是个和善的人,谁知道虞家经商多年可曾做过违法的事情没有,一个商家,一个才通过院试而已的文士能够跟世家大族西门家牵扯上“通家之谊”的深厚关系,可是可以小觑的?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在还没有入士之前,便与皇帝之外的某一方势力交好,实在是再愚蠢不过了。
“奶奶说的是,我明日便去回绝了虞家的提议。”罗清凤避重就轻,只不提与虞万两断交一事,只要虞万两一天没有利用这份友谊,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可能的伤害而率先绝交,说好听了是愚信,其实,不过是为了一个利益上的制高点罢了。
没有去看罗奶奶的脸色,直接回了房间,往床上一躺,仰面望着纱帐上的并蒂莲,她一直期盼的至交好友,到底是做不到,无论怎样,保护自己已经成了第一要素,不可能为了友情两肋穴刀,反而会为了自保先种下怀疑的种子。
“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世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