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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回 段家庄重招新婿,房山寨火并廖立(1 / 2)

 话说当下王庆闯到定山堡,那里有五六百人家,那戏台却在堡东麦地上。那时粉头还未上台,台下四面,有三四十只桌子,都有人围挤着在那里掷骰赌钱。那掷色的名儿,非止一端,乃是:六风儿,五么子,火燎毛,朱窝儿。又有那攧钱的,蹲踞在地上,共有二十余簇人。那攧钱的名儿,也不止一端,乃是:浑纯儿,三背间,八叉儿。</p>

当下王庆闲看了一回,看得技养,也去掷骰赌钱。一般做千,那王庆毕竟是京城里来的,见多识广手段高超,将那坐庄的段二和段五两兄弟,赢得脱裤。</p>

那段二不忿,便来抢回本钱,却被王庆三拳两脚打倒在地。王进上前按住,照实落处只顾打。那在先放囊的走来,也不解劝,也不帮助,只将桌上的钱都抢去了。王庆大怒,弃了地上汉子,大踏步赶去。</p>

只见人丛里闪出一个女子来,大喝道:“那厮不得无礼!有我在此!”王庆看那女子,生的如何:</p>

眼大露凶光,眉粗麤横杀气。腰肢坌蠢,全无袅娜风情;面皮顽厚,惟赖粉脂铺翳。异样钗镮插一头,时兴驯镯露双臂。频搬石臼,笑他人气喘急促;常掇井栏,夸自己膂力不费。针线不知如何拈,拽腿牵拳是长技。</p>

那女子有二十四五年纪;他脱了外面衫子,卷做一团,丢在一个桌上,里面是箭杆小袖紧身,鹦哥绿短袄,下穿一条大档紫夹紬裤儿,踏步上前,提起拳头,望王庆打来。王庆见他是女子,又见他起拳便有破绽,有意耍他,故意不用快跌,也拽双拳吐个门户,摆开解数,与那女子相扑。但见:</p>

拽开大四平,踢起双飞脚。仙人指路,老子骑鹤。拗鸾肘出近前心,当头炮势侵额角。翘跟淬地龙,扭腕擎天橐。这边女子,使个盖顶撒花;这里男儿,耍个遶腰贯索。两个似迎风贴扇儿,无移时急雨催花落。</p>

那时粉头已上台做笑乐院本,众人见这边男女相扑,一齐走拢来,把两人围在圈子中看。那女子见王庆只办得架隔遮拦,没本事钻进来,他便觑个空,使个“黑虎偷心势”,一拳望王庆劈心打来。王庆将身一侧,那女子打个空,收拳不迭。被王庆就势扭捽定,只一交,把女子攧翻;刚刚着地,顺手儿又抱起来。这个势:叫做“虎抱头”。</p>

王庆道:“莫污了衣服。休怪俺冲撞,你自来寻俺。”</p>

那女子毫无羞怒之色,倒把王庆赞道:“啧啧,好拳腿!果是觔节!”</p>

那边输钱吃打的,与那放囊抢钱的两个汉子,分开众人,一齐上前喝道:“驴牛射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大!怎敢跌我妹子?”</p>

王庆喝骂道:“输败腌臜村乌龟子,抢了俺的钱,反出秽言!”抢上前,拽拳便打。</p>

只见一个人从人丛里抢出来,横身隔住了一双半人,六个拳头,口里高叫道:“李大郎,不得无礼!段二哥,段五哥,也休要动手!都是一块土上人,有话便好好地说!”王庆看时,却是范全。三人真个住了手。</p>

范全连忙向那女子道:“三娘拜揖。”</p>

那女子也道了万福,便问:“李大郎是院长亲戚么?”</p>

范全道:“是在下表弟。”</p>

那女子道:“出色的好拳脚!”</p>

王庆对范全道:“叵耐那厮自己输了钱,反教同伙儿抢去了。”</p>

范全笑道:“这个是二哥、五哥的买卖,你如何来闹他?”那边段二,段五四只眼瞅着看妹子。</p>

那女子叫段五还了王庆银子,便扯着段二段五,分开众人去了。范全也扯了王庆,一径回到草庄内。</p>

范全埋怨王庆道:“俺为娘面上,担着血海般胆,留哥哥在此;倘遇恩赦,再与哥哥营谋。你却怎般没坐性!那段二,段五,最刁泼的;那妹子段三娘,更是渗濑,人起他个绰号儿,唤他做‘大虫窝’。良家子弟,不知被他诱扎了多少。他十五岁时,便嫁个老公;那老公果是坌蠢,不上一年,被他炙煿杀了。他恃了膂力,和段二,段五专一在外寻趁厮闹,赚那恶心钱儿。邻近村坊,那一处不怕他的?他们接这粉头,专为勾引人来赌博。那一张桌子,不是他圈套里?哥哥,你却到那里惹是招非!倘或露出马脚来,你吾这场祸害,却是不小。”王庆被范全说得顿口无言。</p>

范全起身对王庆道:“我要州里去当直,明日再来看你。”</p>

不说范全进房州城去,且说当日王庆,天晚歇息,一宿无话。次日,</p>

梳洗方毕,只见庄客报道:“段太公来看大郎。”王庆只得到外面迎接,却是皱面银须一个老叟。叙礼罢,分宾主坐定。</p>

段太公将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脚下,口里说道:“果是魁伟!”便问王庆那里人氏?因何到此?范院长是足下甚么亲戚?曾娶妻也不?</p>

王庆听他问的跷蹊,便捏一派假话,支吾说道:“在下西京人氏,父母双亡,妻子也死过了,与范节级是中表兄弟。因旧年范节级有公干到西京,见在下独自一身,没人照顾,特接在下到此。在下颇知些拳棒,待后觑个方便,就在本州岛讨个出身。”</p>

段太公听罢大喜,便问了王庆的年庚八字,辞别去了。</p>

又过多样时,王庆正在疑虑,又有一个人推扉进来,问道:“范院长可在么?这位就是李大郎么?”</p>

二人叙礼才罢,恰好范全也到。三人坐定,范全指王庆道:“只这个便是我兄弟李大郎。”又指着新来人对王庆道:“此便是李助先生。”</p>

李助对王庆道:“在下曾遇异人,授以剑术,及看子平的妙诀,因此叫小子做‘金剑先生’。近日在房州,闻此处热闹,特到此赶节做生理。段氏兄弟,知小子有剑术,要小子教导他击刺,所以留小子在家。适才段太公回来,把贵造与小子推算,那里有这样好八字?日后贵不可言。目下红鸾照临,应有喜庆之事。段三娘与段太公大喜,欲招赘大郎为婿。小子乘着吉日,特到此为月老。三娘的八字,十分旺夫。适才曾合过来:铜盆铁帚,正是一对儿夫妻。作成小子吃杯喜酒!”</p>

范全听了这一席话,沈吟了一回,心下思想道:“那段氏刁顽,如或不允这头亲事,设或有个破绽,为害不浅。只得将机就机罢!”</p>

便对李助道:“原来如此!承段太公,三娘美意。只是这个兄弟麤蠢,怎好做娇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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